原来,我离开后不久,她感觉越来越抓不住小洪了,便逼他赶紧娶了她。
小洪被逼急了,不但并没有娶她,还趁她熟睡之机拿走她的身份证,取走了她所有的钱。
包括从前一个男人那里得到的三十万,并从此消失。
更为不幸的是,她同时发现自己得了性病。
因为没钱医治,她的病越来越重,自知去日无多了,这才想到了家。
可惜她,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于是想到了我。
说到这里,她看着我,目光灼灼。
我心里不由一惊,因为自身的经验,我知道人一被逼到绝路,抓到一根稻草都会死死不放的,就像我当初抓住江建军那样。
她现在无路可走,我便成了她的那根稻草。
她知道我和陈志信的过去,在我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时,绝对不能节外生枝。
想到这里,我不等她开口,便小心翼翼地问:“你回家,应该不要多少钱吧?”
阿梅顿了一顿,低下头:“不多的,我是回家等死,只要回家的车费就行了。”
我原是准备她狮子口大开呢,听她一说,感到自己是小看了她:“阿梅,别这样说,走,跟我到银行去。”
阿梅的脸上,这才露出一抹喜悦,羞惭地低下头。
她哽咽道:“对不起,秋莹,我只是来找你碰碰运气的,我以前那样对你,真没想到你会帮我。”
我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因为我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后的影子。
我的今天是她的昨天,我好害怕她的今天就是我的明日。
因为我一直把我和江建军的关系,定位在恋人上,所以我存折里的钱并不是很多。
但我还是带阿梅到银行,转给她五十万元。
一方面,在深圳,阿梅是除陈志信以外,最知道我底细的人,我巴不得她早点离开,也减少对我的威胁。
另一方面,我今天帮助阿梅,我好希望他日我不幸落难的时候,好心能得到好报,会有另一个女孩,能像我给阿梅的帮助一样来帮助我。
阿梅拿着那张崭新的存折,憔悴的脸上第一次舒展开来,泣不成声:“秋莹,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我安慰道:“别说丧气话。回去把病治好了,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她紧紧握着我的手,边哭边拼命点头。
打的送她去高铁的路上,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
我打开车窗,难过地说:“好好看看这个城市吧,也许这辈子,你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阿梅却“砰”地把窗户关上,恨恨道:“不见才好!我十四岁来到这里,十多年了,她夺去了我最好的青春,却给我一身病痛!”
“我希望自己从没有来过这里!”
我无言以对。
尽管对这个城市恨得要命,进入候车室的时候,阿梅还是哭得一塌糊涂。
我好怕,好怕自己有一天也像她这样,不得不离开。离开时,却双手空空,除了一身的伤痛,什么都没有。
送走阿梅,己快到下午四点了,我这才想起女佣让我回去收拾东西。我赶忙打江建军的手机,手机却关机,大约还在开会。
无论如何,女佣太反常了,我的右眼又剧烈地跳起来。会不会是别墅内发生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我便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一路上,我暗想: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要更加努力地讨好江建军,让我的名字早早出现在他的遗嘱上。
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我把钥匙插进别墅大门时,却怎么也打不开了。
我以为是自己的钥题坏掉了,正要喊人开门。
没想到,却听见院内传来一个女人高声的吼叫:“快把那个狐狸精的东西扔出去,从现在起,她别想再进这个门了!”
这个声音好耳熟悉,我心里一惊,立刻想起来这是江太的声音。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门开了一条缝,女佣把我来深圳时,那个破旧的行李包递了出来。
我沮丧地问:“怎么回事?”
虽然我平时待她不薄,但此时,她却一脸寒霜,冷冷地说:“江太说,你回来晚了,就让我们帮你收拾好东西了。”
我还没回过神来,院内便传来江太高声的催促:“快把门关上,跟她啰嗦什么?”
女佣歉意地看了我一眼,慌忙把包往地上一扔,便“砰”地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望着那个旧包,三年半前,我就和这个包一起来到这个城市。
我只感觉一阵寒气从脚底冒出来,没想到刚刚送阿梅去车站,我便遭遇了这突然的变故,一时竟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我是个谨慎的人,为数不多的两张银行卡,我都是随身携带的。
想到这里,我赶忙打开包,还好,里面证件齐全。
现在,我己不是四年前的我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棵小草,就是把我放在岩石里,我也可以弯弯曲曲地生长!
细细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忽然天边滚过一阵响雷,响雷过后,雨便比刚才急了许多。
我其实并不怕淋雨,反而希望这雨越下越大,冲走我被扫地出门的屈辱和惶恐。
但考虑到包里的东西,我还是跑进附近的候车亭。
我坐在候车亭的石凳上,忽然就想起在家乡县旅游局门前,等候蔡宇的那一幕。
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
江建军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知道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和某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密谈。
关上手机,我感觉自己好累,我甚至产生了激流勇退就此离开江建军的念头。
只是这一刻,我早己经没有了泪。
那么现在,也就是说,当听到江太高声的吼叫:“快把那个狐狸精的东西扔出去,从现在起,她别想再进这个门!”
甚至毫不留情地在雨中,把我扫地出门的时候,我的这种内疚感,便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