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这话,不由气极败坏道:“姓王的,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欺骗你了?”
我冷哼一声,轻蔑地说:“随你的便。你应该知道,这次合作,不过是江建军送给江华的一个大玩具,他对一个大玩具并不在乎。”
“但是对你就不同。我知道你的工厂一直在做外销,外销的竞争又特别激烈,所以你很想通过这次合作,然后借‘显达’的东风打入国内市场。”
我厌恶道:“陈老板,我说得没错吧?”
他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结结巴巴道:“你你你”
我知道自己戳了他的软肋,看都不看这个落水狗一眼,便冷哼一声,然后转身朝谈判会场走去。
结果和预料中的一样,第二轮谈判刚一开始,陈志信便满口答应了江建军的条件,并顺从地在《合资协议书》上盖章签字。
只是他望向我的目光,有说不出的恼怒与挫败。
我将目光远过他的头顶,好像根本没看到他一般。
送走陈志信一行,江建军疑惑地说:“我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坚持10%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退让了。
那个陈志信看来也是商场老手,他不会不知道这五个百分点的重要性啊,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我故意沉思了一下,然后柔声说:“‘显达’的名头,谁人不知道,哪个不晓?他想要与我们达成合作,不吃点亏怎么行?”
“舍不得孩子,就套不到狼!”
江建军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爱怜道:“你这个傻丫头,也快要变成商场老狐狸了。”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趁机依偎在他怀里,好好温存一番的,但是现在,我实没有这个心情,只是咬紧了嘴唇,一声不吭。
但是走到他办公室,我的眼泪,却一下就涌了出来。
他很是惊讶:“秋莹,你怎么了?你从来没有在办公室哭过呢。”
我抬起朦胧的泪眼,万分悲伤地说:“我要请假,我爸爸他他快要不行了。”说完这话,我不禁痛哭失声。
他脸色一变,连声说:“那你还哭什么?赶紧订飞机票啊。”
我马上停止哭泣,在他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然后便飞奔而去!
谢天谢地,我如愿赶上了下午的航班。
我坐在飞机上,心里着急得不行。飞机在空中飞行了两个多小时,我却觉得比两个世纪还漫长。
想着我即将成为失去父亲的孩子,一次次泪流满面。
我不停地问自己:我爸怎么样了?能不能坚持最后见我一面?
下了飞机,我就钻进一辆的士。的士己经开得很快了,但我还是恨不得它能像飞机一样飞起来。
我不断催促司机:“大哥,能不能快点,再快点。”
司机忍气吞声地说:“妹子,再快就得去见阎王爷了。”
不知为何,听了这句话,我心头猛地一颤,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因为我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这样的场景:我爸,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刚下车,就隐隐约约听到村里的哭声,我的心一下就掉进了冰窟窿。恰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大婶。
大婶看到我就喊:“秋莹?你是秋莹吗?”
我一眼认出是邻家大婶,连忙道:“大婶,我是秋莹,我爸他怎么了?”
大婶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你爸,他一直在等你,刚走一会儿。”
我的头脑一下子就懵了,随即,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我不禁悲从中来,然后放声大哭起来:“爸”
远远地,就看见我家门前竖起了白色的招魂幡,门口有许多村里的人进进出出,面色沉重。
我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堂屋,亲戚邻居围了满满一屋子,唯独少了我爸的身影。
所有的人不是跪着就是站着,唯有我爸,我可怜的爸爸,他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屋中间的小软床上,双眼紧闭,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床单。
我妈跪在床边,正哭得天翻地覆,她看到我,一把把我搂在怀里。
她哭喊道:“秋莹,你爸丢下我们娘儿俩去了,他临死前还喊你的名字,可怜她还是没有等到你。”
从此,我的父亲再也站不起来了;从此,我就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了。
从此,我再也听不到父亲的叹息了。
我一头扑到他尚有余热的身体上,放声痛哭!
往事像流水一样涌进我的脑海,我愧对我的父母双亲。
自从去深圳,整整四年了,我没有回过一次家。
我一直在想,要赚好多好多的钱,让我的家人过上好日子,让我爸再不受病疼的折磨,让我妈不要再为生活操劳。
可是,当我终于赚到了很多很多的钱,并且还能赚到更多更多的钱时,我至爱的父亲,却享受不到了!
我终于深刻体会到那句话的深刻含义:子欲养而亲不待!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盛宴,那么由我宴请的这场酒席上,客人是我的所有亲人,贵宾则是我的父亲和母亲。
但是现在,父亲己经不在了,这场人生的盛宴,除了母亲,再没有一个人,会如他一般无私地爱我了。
不过才短短四年的时间内,因为病疼的折磨,父亲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临走前瘦向如同纸片人一样。
父亲去了,一直视父亲如同主心骨一般的母亲,仿佛成了一个无助的孩子,除了不停抹眼泪,一点主意也没有。
我出生那年,计划生育实施得非常严格。因为几千年养儿防老的思想,这项国策在山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人们还是一个接一个地生。
时任村长的父亲为了起带头表率作用,在母亲生下我不久,便带她去结了扎。
但是并没有影响别人一个接一个地生,这么多年来,因为我家没有男孩,父母还时常受到村里人的嘲笑。
现在父亲去世了,因为我家没有男孩子,按照家乡风俗,没有男孩子的人家,女儿要招上门女婿的。
但是这些年来,我不但没招到女婿回家,连婚都没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