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初:“......”好的,她知道都是她好心办了坏事。
祁叙:“红薯呢?”
纳兰初从怀里拿出来,放在他手上。
他接过,径直进了屋。
“你做什么?”她跟上去。
祁叙打开炉灶,拨开炭火,把红薯重新用热灰埋上。
凉的,吃了会难受。
这话他并没有同她说,只是关上灶门,坐在屋子一角开始编他昨日没有编完的草席。
纳兰初自讨了个没趣,环视四周。
才几天不来,这屋里好像又变了一副模样,要是不看屋顶,已经全然寻不见原先的破败。
屋子中央筑了一堵泥墙,把整间屋子分隔成两半。屋前的灶台已经完全yīngān,早上铺了一层石砖,甚至还有烟囱直通屋外。她走到那堵墙旁边比了比,刚好和她一样宽。
再看地面,不同于第一次来的时候,地上很gān净,虽然没达到一层不染的境界,但寻不出一根草屑。
他也太贤惠了吧!
纳兰初身后摸了摸他铺在地上当椅子的垫子,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物事,翻来覆去地看。
这垫子尽管是用稻草编织的,但摸上去很是平滑,缝隙细密,不像是出自一个男子之手。
嗯,不对。
她抬眼看了下他清隽偏冷却稍显稚嫩的眉眼,装作成熟地摸了摸下巴。
应该还是个孩子。
过了会儿,祁叙起身,打开炉灶把烤热的红薯拿出来,顺手摸过一张手掌宽的垫子,把红薯包好,走到她身边递给她。
“你不吃?”
祁叙摇头。
纳兰初起初想要义正言辞表示拒绝。
她已经当着他的面吃过一个了,要是把这个也吃了,那她在他眼中不就是饭桶了?她好歹还是要点儿面子的。
但......真的好香啊。
她吸吸鼻子。
烤热的红薯挥发出香甜的气味,勾得她胃里馋虫蠢蠢欲动。肚子也开始不安分,叽里咕噜动了起来。
这个红薯好像比她吃的第一个还要香一些。
难道是在别人家的缘故?
“不吃我就扔了。”
“不许!”她站起来,做出几分矜持的样子,勉为其难地伸出手,“不能làng费粮食,还是给我吧。”
祁叙把红薯给他,自己在一边又开始叮叮当当地开始敲。
得到红薯的纳兰初剥开皮,冲着嫩huáng的红薯肉嗷呜就是一大口,眼睛微弯,满足地眯起眼。
嗯,真好吃。
这心满意足的表情,完全是把当初说自己不重口腹之欲的话抛之脑后了。
等纳兰初吃完,日头已经逐渐偏西。
等她吃到最后一口,才发现原来这垫子也是他编的,比她手大一点点,刚好能够包住整个红薯。用来编织的稻草应该被打薄过,只留下最结实的一层。
编得这么jīng巧,比府里那些用具貌似还jīng致些,用来包红薯——总感觉有些bào殄天物。
她刚把这垫子放回原处,回首一望,撞上他的目光。
她愣了愣,多看了他的眼睛一眼。
一缕日光穿过窗子,落进他浓黑如墨的眼睛,仿佛那千年不见天光的寒dòng,蓦然有了chūn意。
小时候她总是认不清人脸,娘告诉她,让她通过认别人的眼睛来认人。这法子不大管用,但这么多年过去,每当遇到一个不熟悉的人,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看他的眼睛。
不同的人,拥有的眼睛也各不相同,连眼珠的颜色都有细微的分别。人的眼睛,有的明澈,有的污浊,有的棕中透huáng,有的褐中带黑,甚至还有灰中泛蓝的。但没有一双像眼前人这样,黑得纯粹又透彻,剔透如墨玉,灿明若星辰。
纳兰初搓搓手,心中暗想,以后一定要找到同他瞳色相近的珠子,然后好生珍藏着。
正想着,突然一声咳嗽打断他的思绪。
纳兰初循声望去。
祁叙别过眼,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临到离开时,她趁着他不注意,飞快朝墙后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只有一chuáng单薄的被子,估摸着只有她手掌厚。
破破旧旧的,补丁叠着补丁。
冬日刚过,气候也才回暖不久,这chuáng被子在夏天的时候盖还差不多,chūn天也太薄了点儿。
要是有chuáng更厚的被子就好了。
这想法一直伴随着到她晚上吃饭的时候。张氏见她一脸心不在焉,顺口问了句:“想的什么,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纳兰初脱口而出:“被子。”
张氏和宋砚对视一眼,搁下筷子,眼神中透露着些许兴味:“什么被子,说来听听?”
“没什么没什么。”她脸上羞耻万分,摇头不迭。
宋砚浅笑:“初初大了,许是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娘你就别问她了。”
他设得一手好激将法,纳兰初又岂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