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还是爱他。
为了嫁给他,她忤逆了父亲一早就给她安排好的婚事,心甘情愿入了这外表光鲜的华美囚牢。
嫁给他之前,她也曾立下誓愿要捂暖他的心,但直到最后才发现,这人的心分明是石头做的,不知冷暖,不识情爱。
赵葳蕤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手抓着栏杆轻轻喘着气。
竹露清响,天地寂默,她凝望着他的背影,拭去眼角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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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分,天还未亮,上朝的大臣已经有序走入了大明宫。
宣政殿内,京兆尹说起都城近来匪患频发。
“陛下,那贼人个个心狠手辣,各地赶往都城的商队无不深受其扰。臣也曾派人去过,那些贼人身手不凡,训练有序,绝不是普通的土匪,还请陛下趁早定夺,剿灭匪患,还都城百姓一片安宁。”
“何时的事?”皇帝问。
“已有整整一月。”
“小砚。”
宋砚从朝列里走出来。
“朕派你调查此事,务必调查个明白,看谁在后面动手脚。”
“是。”
他正要退回去,就听见一声重重的咳嗽声,紧接着殿上便传来一声惊呼。
“陛下!”
皇帝擦去嘴角的血迹,不满横了急躁的小太监一眼。
“叫什么?”
小太监被训了一顿,待在一旁不敢动。底下的朝官也都面面相觑,脸上划过几分担忧之色。
“还有什么事,快些说。”皇帝qiáng撑着身体,扫了一眼朝臣。
国师道:“陛下龙体重要,还是先宣太医来吧。”
他话音一落,底下朝官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
“既然如此,那便下朝。”皇帝由小太监扶着站起来,揉了揉发黑的眼睛。
“父皇,儿臣有事请奏。”江隐从朝列中走出来。
“大皇子,有什么事,还是过几日再说吧,毕竟陛下的龙体可耽搁不得。”
“是啊,有什么事,还是等陛下好了再说......”
江隐捏紧笏板,脸上心不甘情不愿挤出一丝笑。
“倒是我鲁莽了。”
他沉沉的目光朝国师站的地方扫过,敛下眼,退了回去。
皇帝任太监扶着下去了,早有太医等候着。
江隐回母后宫中请了个安,小坐了会,便往寝殿方向去。
正要让人通报,门口就出来一人。
“参见皇后殿下。”
“大皇子?是来看陛下的吧。”皇后扶起他,淡淡笑着,“诸多皇子中,还属你最有孝心。”
江隐垂眉掩住眼底的讽刺,脸上笑得谦卑。
“不知父皇身体如何,太医是否看过?”
“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是受凉所致。陛下如今正歇着,殿下也忙了半日,想必也累了,不妨早些回去歇着。”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轻嘲。
都是千年狐狸,跟她玩什么聊斋?
“既然如此,我便明日再来。”说着,他掉转身。
“不必了,陛下自有本宫照顾着。”
她如此说来,就是撕破脸了。
“有些事也不必本宫多说,大皇子这些年心中想的是什么,本宫也知晓。只是你到底是陛下的孩子,有些话我得说,有些事,你得掂量着办。”
“皇后殿下说的,儿臣怎么听不懂,还请明示。”
“你听得懂,还懂得很。”她讳莫如深笑了笑,伸手唤来宫女,“把东西拿过来。”
宫女把木盒呈给她,皇后转手放在江隐手上。
“这是进贡的葡萄gān,我记得葳蕤似乎爱吃,你带些回去。”
“多谢皇后殿下。”
“谢什么,不过是顺手而已。葳蕤是个好姑娘,你作为皇子,可别辜负了她。”她特地在“好”字上加重了语调,生怕江隐听不出来。
赵葳蕤出生不高,甚至称得上地位低。她是赵家女,赵家是都城富商,家境殷实。但士农工商,商贾自古以来就是最低的一等。
江隐虽不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但不论如何也轮不到一个商贾之女做她的正妻。
但赵葳蕤还是成了皇子妃。
促使这结果的首先是皇后,若不是她从中设计,让江隐和赵葳蕤醉酒同处一室致使她清白被毁,江隐也不会娶她。皇后目的昭然若揭,无非就是想让江隐没有旁人的助力。
但仅仅这样还不够,要皇帝和江隐自己同意才行。
正巧赵葳蕤的父亲也是好运气,上次都城发了大水,他打开粮仓救济灾民,皇帝正愁找不到什么来嘉奖他。如今这送上门的亲事,顺水推舟就给同意了。
最后便是江隐自己。
他妾室众多,不多这一个,更何况,她还长了一张同纳兰初七分相似的脸。
皇后这番话,就是在嘲笑他娶了一个没有半点用处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