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棠摸索着拉开廊壁上的开关,听到无数惊呼呐喊的声音,听到拉开弓弩的弦声,太子怒叱叫侍卫们住手的声音。
她看到一只手向她伸过来,曾经多么希望那只手能紧紧抱住她,可是,如今一切都太晚,她已经活不了了。
婳棠笑着从只容一人的洞口倒下去,里面是无底的深渊……
如果说真的有秘密,那就是镇国公府邸的地基下,有一处不知道通向哪里的深渊,祖先曾经留下遗训,若后世子孙被逼得无处可逃,可跳入深渊离开。或许会死,但也有渺茫一丝生机。
婳棠想,自己一向没有运气,应该不会活下来了。
如此——
别了凌玄,我不再是你的绊脚石,去追寻你想要的一切吧。
——————————
五年后,
白雾缭绕、清风徐来,湖面无波
婳棠坐在岸边开满白色小花的土坡上,微微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哪里飞来的蓝色蛱蝶,张开绚丽的翅膀悠闲的落在她的膝上。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它,想象着它是否从曾经去过的地方飞来。
这时候,一大群蝴蝶像云雾般,从湖面上轻掠过,她手里的蝴蝶欣喜翻飞,越过湖面,汇合在蝶群里,慢慢隐藏入更深的雾气蒙蒙中。
婳棠在这里守候了五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但失败了。
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记忆只从五年前开始,她醒来的时候,鲜血淋漓,胎儿也十分凶险。
李冯蕴就是在那时候捡到了婳棠和嘟嘟,他说,捡到她们母子的时候,她穿着十分华美的衣裳,满头珠翠。
婳棠活了下来,但却又不再是原来的她。
看着水中陌生的面庞,粗布荆钗,怎么也想象不出,当日漂在水面上会如何的华美,李冯蕴说,像是被一层层怒放的莲瓣托起的公主。
然而,其实婳棠的脸早就被毁了,在水里的礁石上被冲撞切划,出来时血肉模糊。
虽然被李冯蕴医好,不过他说,跟以前肯定不能一模一样,所幸,眼睛还是极好的,像最大颗的杏仁儿。
阳光变得强烈起来,湖面上的雾正在散去,婳棠收拾起洗净的衣裳,往李冯蕴的医馆走去。
穿过繁密的山林,在最深处有两间茅屋,外面围着细密的篱笆,各种蔬果疯长,篱笆上挂满大大小小不同颜色的果实,都微微带着清晨的露珠。
这时候,婳棠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说话:“娘还不回来么?”
“你担心她,却为何总惹她生气?”另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带着淡淡的笑意。
婳棠弯下腰,摸到门边,见嘟嘟头上顶着两个包包般的小发髻,正从门里探出半边胖乎乎的小身子,脸上颇为有些失望,他转回身,蹭到青年的身边:“亲亲干爹,我是故意的。”
他张开圆圆的嘴打了个哈欠:“娘她,总担心我没有爹会变得孤僻奇怪,所以,我故意闹她呢。”
“干爹知道。“那文静秀气的青年揉了揉嘟嘟的头,带着点宠溺。
“今天,干爹要做你娘最喜欢的苦瓜酿茄子,可好?”他身材高挑瘦弱,举止从容,他从木凳上站起来,他的手很苍白,但是修长,他拿起一个篮子朝婳棠这边走过来,婳棠看到他明亮欣喜的眼睛,忽然觉得充满了欢乐。
“小棠,嘘——”李冯蕴冲婳棠眨了眨眼,将几个青翠的瓜果放入篮中,他转身走过去拉住嘟嘟的手,“过来帮忙。”
嘟嘟开始唉声叹气,唠叨着男孩子做家事,会没有阳刚之气云云。
婳棠趁两人进了厨房,飞快的回屋梳洗了下,顺便收拾被嘟嘟弄得乱糟糟的屋子。李冯蕴喜欢整洁,她喜欢他夸自己爱整洁。
枕头下有东西扎了下婳棠的手,她掏出来,那是只纸做的小船,摸摸纸张,觉得十分有质感,很厚,手感很是不错。在此以前的五年,婳棠从未见过这样的纸,很贵吧?
而且,这纸船折在里面的部分必定有字,淡淡的沁出些墨来。
婳棠拆开那纸船,上面用刚劲有力的字体写着四个大字——情深难负。
就这样?婳棠翻来覆去的找了很久,这么昂贵的纸上只就写了四个大字,这人,也忒奢侈了,看这笔力十分霸道,即便是隔着纸张也感到说不出的戾气,不过字真不错,婳棠顺手将它塞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