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至少有七八个人,年龄都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精干,隐隐还有一股杀气。
更为关键的是,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支短枪。
这可是金陵,一个人有枪不算什么。
可要是这么多人敢明目张胆的拿着枪闯进这种豪华饭店中,说他们没有任何的依仗,这两个警察绝对不信。
“你们是……是……”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警察只觉得眼前一本既熟悉又陌生的证件一晃。
“你们是……是……”
待他想要再仔细看一番,证件已经迅速被收回,被对面的年轻男子放入了上衣口袋。
另一名警察倒是眼尖,一下子认出了这是特务处的证件:“你们是……特务……特务……”
他的声音颤抖,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就像是冬日里被寒风侵袭过的湖面,没有一丝血色。
恐惧如同寒冰,从脚底蔓延至头顶,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银行经理站在一旁,原本镇定自若和洋洋得意的神情此刻完全被惊愕和恐惧所取代。
他的目光在那几位突然出现的、身着便衣却配备枪支的年轻男子之间来回游走,心中惊骇万分。
又看看方如今,这个年轻人,除了外表,似乎拥有着超乎想象的背景与能量。
“这……这究竟是……你们究竟是”银行经理喉咙发干,话语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他从未想过,在自己的人生中,会遇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
那些平日里只在小说里见过的场景,如今竟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此刻看向方如今的眼神中,除了震惊,还多了几分敬畏。
银行经理双腿一软,竟不由自主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先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请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吧!”
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额头上冷汗涔涔,眼神中满是祈求与绝望。
在这一刻,所有的骄傲与尊严都化为了乌有,只剩下对未知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望。
方如今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位银行经理,此人就像是个变色龙一样,趋利避害,在自己面前三番五次转变立场和态度。
“这次要不要再叫几位警察来帮你?或者,你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他们?”
银行经理一听这话,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连忙摆手摇头,声音颤抖着回答:“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这次是我错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心中暗自叫苦,悔恨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懊恼地想着,这次竟然得罪了特务处的人,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迹象,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如今却像是一记记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
“自己早就该想到的啊!”
也只有这些特务处的人才会如此神神秘秘,行事作风与众不同。
他悔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察觉到这一点,以至于陷入了如今的困境。
现在,他只能默默地祈祷,希望这些特务处的人能够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毕竟,得罪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方如今安排人去查电话号码,自己则是带着戴建业和几个行动队员直奔银行经理的家。
“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搜一遍,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戴建业点了点头,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方如今则是坐在银行经理的对面,此人的家中老小在亳州老家,自己也并未养外室,只是有几个姘头。
众人很快就开始了搜查,方如今不会相信银行经理的一面之词,若是此人与日本间谍有勾连,家中也许会有一些蛛丝马迹。
众人的手脚麻利,眼光又准,很快就把这处住宅彻底搜查了一遍,甚至连藏在床后的暗格都找了出来。
文件之类的东西,除了一些房契和地契,还有一些放高利贷的借据和凭条,并没有关于方如今的其它材料,这让方如今暗自松了一口气。
“乖乖,这个家伙身家还真是丰厚!”
看着炕头上堆成小山一般财物,戴建业忍不住眼睛放光,嘴里轻呼了一声!
只见眼前金光一片,有大小不一的金条,金锭等各种金器,白花花的银元闪晃人眼。
各种现金装了好几个小皮箱,花花绿绿的一大片,美元,法币,甚至还有不少英镑,一沓一沓的摞起老高,摆放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颇有震撼之感。
就是方如今也很是意外,没想到一个银行经理竟然积累了这么多的财富,也不知道做了多少缺德事,坑了多少储户。
银行看着是服务行业,其实只要稍微用一些手段,便可以将客户坑骗的团团转,狠狠捞一笔。
方如今记得南京有家银行有过这样的丑闻,而且还在各大报刊上“火”了一把。
有个姓陈的大客户,是个腰缠万贯的公子哥,手里有地、有房、有票子,他不仅有钱,还想用自己的钱赚更多的钱。
,!
银行的董事兼经理苟经理看上了这位公子哥的票子,也从侧面了解了一下公子哥的性格,当即就派遣襄理游说陈先生入股。
当时这家银行,实收资本不过十万,但获得授意的襄理对陈先生却说该银行业绩非常好,资本一百万元,已收足五十万元,又是向政府注册过的,基础稳固。
现在银行增收资本五十万元,现在就投资是极好的。
只要现在投资,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陈先生被对方的一通山吹胡哨说得心动了,很快投资了五千元。
苟经理一看这位贵公子真是眼睛也不眨地投下这么多钱,心中大喜过望,很快心生一计——
由他亲自出面接洽陈先生,并且当面许予陈先生以银行副经理的职务,请他设法筹集款项,扩展该银行的业务。
在陈先生看来,此举不仅仅能帮自己赚钱,还能替自己实现更多的人生价值。
苟经理出此一策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曾拿了陈先生作为透支担保品的道契和权柄单,向其他银行和钱庄进行抵押贷款。
期间,陈先生曾多次要求苟经理赶紧偿还,但苟经理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能当上副经理,陈先生自然是十分欣喜,很快就拿自己一百多亩地的地契向另一家银行抵借了六万元,全部贷给苟经理所在的银行。
然而,陈先生仅仅到行内办了一天公,就被告知无事可干,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去上过班。
另一边,苟经理拿到票子,既没有开立收到款项的字据,也没有按照约定发给陈先生聘书。
经过陈先生一再催促,才十分不情愿地立下了一纸私人字据,仅留有苟经理和董监的名字,却不见董事长的名字。
原来,该行章程规定只能有一名副经理,苟经理也没有增加名额的权利,纯粹就是把陈先生当猴儿耍。
当然,这些情况在银行倒闭之前,陈先生是无从得知的,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也没有往更深的地方去想。
毕竟,在他的心里,这家银行的实力还是有的。
好景不长,随着事态发展,这家银行的诈骗事件渐渐浮出水面。
陈先生在该行折损颇多,在银行倒闭后不久,既收不回股票,也没有获得补偿款,抵押的单契更是无从取回,便请了有名的律师,把该银行的六名董事会成员以及一名监察告到了地方法院。
开庭审理时,只有苟经理等三人到庭,其他董事会成员都是请了律师互相扯皮,让柴先生毫无办法。
法庭在询问过原、被告两方后,以该诉讼不属于初级庭范围为由,移送地方法庭询核。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苟经理等人受审一事经报刊宣扬,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来该银行现款缺乏、周转不灵,负责人预料到银行日暮西山的经营状况,许以高位被欺诈道契股票财物的人远远不止陈先生一人,受害者很多。
在法庭第二次开庭之时,就有数人同样邀请了律师加入原告之列,并增加了银行的多位管理人员作为被告。
而控告的内容几乎与陈先生遇到的如出一辙。
然而,这一次开庭,只有一名被告到庭,其余各人,不是称病就是躲到外地,法庭推事宣布,下次若被告人再不到庭,就依法办理。
第三次开庭时,被告们仿佛是早就商量好了似的,人员依然没有到齐。
苟经理陈述,虽然银行倒闭了,但若该行的账目能够完全收齐,尚能完全清偿存款,只可惜市面萧条,帐款实在是收不齐全。
而邀请陈先生等人入职,是全体董事的意思,并非他一人的意愿。
苟经理陈述完毕,法庭又一一审问了其他董事,各人相互扯皮,把自己和银行的关系推得一干二净,皆说自己虽然挂名董事,但实际对银行内部事件并不知情;
而陈先生筹集款项的事情,只是他个人自愿的行为而已。
总之,就是此事跟他们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陈先生的律师马上以涉及此事的会议录等为证据欲推翻这些高管的言辞。
法庭推事即要求苟经理在下次庭审时将议事录、资本簿、股票存根、股款、收据等重要簿据带来审查。
第四次开庭,庭审依然没有进展,苟经理也不敢将簿据带来。
这次,法庭推事知道苟经理故意推诿,严令他在三天内将所有相关簿据送呈候核。
在庭上则是继续审问被告,所得证词与前几次无异。
就在银行倒闭将近三月,法庭上又多出原告十一人,聘请律师对该行董事和总经理等提起诈骗侵占的诉讼。
这次仍然只有苟经理到庭,所幸所有簿据都已按期呈交。
各位原告通过律师向法庭提交了证据,证明俭德银行虽然面临倒闭,但仍大做广告,号称建行六周年之际要给储户增长汇率从而吸收了不少存款,而等到银行关张,则自说自话收回了该行股票,欺骗存户,侵占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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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告们要求将被告治罪,还想收回被骗的本息。
苟经理方面,则一味要求延期,想与原告和解;一边则在市面上以六成现款收买该行留在那些并不那么富有的储户手里的存折。
第六次开庭,被告换了一拨人,这次苟经理没有到庭,反而是其他几名董事到庭,陈述事件经过,并把该行的倒闭归罪于陈先生的控告所致。
但这却骗不了法庭推事,法庭推事认为,陈先生不仅认股,还有不动产的押款,是下了血本维持银行的。
时至今日,银行倒闭,令陈先生蒙受了重大损失,不论是从法律而言还是从情理而言,银行的董事既然在其位,就必须谋其职,承担相应的责任。
事实上,打官司不仅被告累,原告也累。
该银行舞弊一案绵延已半年,不管是苟经理一方,亦或是陈先生一方都已索然无味希望尽快结案。
在第七次庭审中,法庭推事提出被告方将所有账簿交由法庭所指定的清算人进行检查,清算费用则由原告方承担时,被告律师表示,已和原告进行磋商,和解已略有眉目。
原告律师也表示同意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由被告方提出保人,再行集资还款;如果超过时限仍然不能拿出现钱,就由保人负责。
事已至此,总算才有一个结果。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陈先生等人仍旧是亏了一大笔钱,银行的大部分账目成了坏账。
此刻,银行经理看着眼前曾经属于自己的财物,心都在滴血。
这些财物,是他多年的心血,是他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得来的。
“可惜啊,可惜……”
目光在那些财物上游移,仿佛是在告别。
这些财物,本可以让他过上更加奢华的生活,本可以让他在人前更加风光。
可是现在,一切都化为泡影。
仇恨的火焰在他的眼中燃烧,恨不得将翻箱倒柜的特务们千刀万剐,但偏偏不敢与方如今对视。
正所谓恨意虽浓,他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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