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公叫康熙
康熙点点头,再次感叹舒舒的聪慧。
他想起了齐锡的幼子。
年岁不大,看着是个机灵孩子,教导的不错。
再看大阿哥与九阿哥,康熙就不顺眼,打量大阿哥两眼,目光落到他右臂上,道:“右手伸出来……”
“汗阿玛……”
大阿哥面上带了窘迫。
“伸手!”
康熙的声音带了不耐烦。
大阿哥这才不情不愿地伸了胳膊,却是攥着拳头。
康熙直接抓了他手腕,翻转过来,脸色铁青。
大阿哥的右手虎口整个都是裂开的,血肉已经干涸,看着依旧是恐怖。
大拇指肿得发亮,整个手腕都是青紫色。
舒舒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已经是需要缝合的伤口,半天没有显露,就这样藏在袖子里。
要不是康熙发现,压根就没有人晓得大阿哥也受伤了。
九阿哥见了,眉头蹙起。
原本他心中,对大阿哥不无意见。
毕竟大阿哥是长兄,平日里还是以勇武称雄,结果遇到变故自保都难,还要拖累兄弟。
见了这伤口,他心中的不忿平了许多。
“胡闹!护卫们跟着,你逞什么强!颌下你也敢捅……”
康熙是真怒了:“旁人奉承了几句,你就当自己个儿真是巴图鲁?猎熊?你怎么敢?不孝子!”
大阿哥讪笑道:“汗阿玛,当时危急,儿子哪里想那么多,就是赶上了……正好儿子在下头……”
不动刀子怎么办?
护卫们是围着,可是黑熊皮糙肉厚的,想要格杀也不容易。
当时自己被老五推开,黑护卫拦在老五前。
要不是黑护卫挡了那致命一击,老五现在已经是尸体。
就是黑护卫拼死挡了一下,发狂的黑熊也来了第二下。
自己要是不捅了它颌下,又奋起拼命撞歪,那第二巴掌下来就不会只刮了五阿哥的脸,而是正拍他头上。
想起中午时的惊险,大阿哥身子都微微发抖。
死里逃生,不外如是。
康熙板着脸,看出儿子的惊惧,没有再训斥,只道:“回去叫太医缝了,不许再拖着,怪不得你换了左手勒绳……”
大阿哥应了。
康熙又望向九阿哥,九阿哥道:“汗阿玛,围场衙门与膳房那边,什么时候开始查……”
康熙沉吟着,没有立时回答。
大阿哥道:“汗阿玛,儿臣请命,彻查此事!”
不将事情查清楚,这围场安全就是隐患。
自打有了木兰围场,圣驾差不多每年都要来秋狝。
这次算计的是皇子,都几乎功成,可见其中的不足之处。
康熙的视线在大阿哥身上顿了顿,随即摇头:“还有几次围猎,你老实养伤,过几日跟在朕身边……”
说着,他望向九阿哥,正色道:“此事朕就交给你,既是想要查,就好好查个明白……”
九阿哥没有大包大揽,想了想,道:“汗阿玛,能不能让七哥跟着儿子一道查……儿子年轻,经的事少,怕他们糊弄我……”
康熙看着九阿哥,喜怒不明:“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九阿哥没有像往常那样低头,而是带了认真道:“这是大事,儿子怕耽搁了……”
要是查的慢了,对方抹平了痕迹,怎么办?
抓几只小鱼小虾的泄愤?
那样以后谁都敢算计皇子了。
康熙点点头:“知道了,让老七同你一起查……”
九阿哥领命,等到康熙带了大阿哥离开,半刻也等不得,看着舒舒道:“你陪五嫂……我这就去寻七哥……”
舒舒没有异议,只叮嘱道:“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他们怕是早就记恨上爷了……爷要防着有人添乱,也要防着狗急跳墙……”
九阿哥点头,匆匆回行在去。
五福晋已经挣开五阿哥的手,出来探看。
见就剩下舒舒一個,她带了几分不好意思道:“我出来晚了……”
舒舒摇摇头道:“五哥要紧……”说着,低声讲了大阿哥虎口受伤之事。
她看出来,康熙是故意在九阿哥面前揭开此事。
应该是怕兄弟之间因此生嫌隙。
五福晋这里,舒舒觉得也应该提一句。
瞧着下午五阿哥的反应,显然也不晓得大阿哥有伤在身。
五福晋露出意外:“下晌都没留意,伤得重么?”
舒舒伸出手,跟她比了下:“裂到底了,伤口半寸多深……这里,还有这里都肿得要炸开……”
五福晋听了,露出担忧:“那得好好治,别耽搁了……”
“皇上吩咐了,应该会叫人盯着……”
舒舒说着,赞了一句:“五哥义气,护了大哥;大哥也勇武,亲手割了黑熊脖子……”
五福晋红着眼圈点点头:“是,都是好的,才会得了佛祖保佑……”
舒舒心中松了一口气。
大恩成仇。
这个是相对的。
被救的人,要是自私,觉得恩情是负担,就会想着淡化抹平此事。
救人的人,要是失了平常心,觉得为了救人如何如何,对方应该如何如何的,天长地久也是生怨。
舒舒不希望九阿哥与五福晋因此事迁怒怨恨大阿哥。
人都有偏好,有远近亲疏。
不知不觉中,她将这几个人都划在了真正的亲友圈里,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
现在已经是九月初,天开始变短了。
酉正,日头就落了。
行在那边来了两辆马车,来接舒舒与五阿哥夫妇。
跟车过来的是十阿哥与十三阿哥。
“九哥跟着七哥审人呢,膳房那抓了一串人……”
十阿哥带着人去抬五阿哥,十三哥则是迫不及待地跟舒舒分享最新消息:“还打发人叫小棠过去,问了蜂蜜的事儿……”
他说着,解开荷包,带了不乐意:“芝麻丸子都让九哥拿走了……是不是太小心了……”
舒舒明白,九阿哥这样,不是怀疑旁的,而是不放心内务府。
所以这些内务府提供的蜂蜜,他不放心让他们继续吃了。
小心无大错,可是这样下去,还能停了饭菜不成?
舒舒心中,带了无奈。
以九阿哥的脾气,说不得真会如此。
反正现在不是在蒙古境内,而是在行在中,临时搭建个小膳房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这家伙,向来不喜欢出格。
舒舒原还以为他是愤怒失了平日的冷静,随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做给康熙看的。
将皇子逼成这个模样,膳房那些包衣还有好……这会儿功夫,十阿哥已经扶着五阿哥出来。
五阿哥带了不乐意道:“不用扶,也没伤腿……”
说话间扯着伤口,又是龇牙咧嘴。
十阿哥忙道:“五哥您就别说话了,好好养着……省得五、六天能好的,再养个十天半月的,到时候太后与妃母那边瞒不住了,还不得心疼坏了……”
五阿哥立时老实了。
一行人到了行在。
将要下车时,五阿哥嘱咐十阿哥与十三阿哥道:“绕着走,别让皇祖母同娘娘那边的人看见……”
十阿哥应了,对五阿哥道:“五哥站弟弟后头,碰到人也能避一避……”
五阿哥的身量在兄弟中不高,十阿哥又是拔高的时候,已经比五阿哥高出一些。
五阿哥看了,就将腰身直了直。
舒舒与五福晋跟在后头,看了个正着。
舒舒就指了指,示意五福晋看。
五福晋看着五阿哥这样孩子气的动作,也是莞尔。
舒舒凑过来,低声道:“五嫂可以给五哥做双鞋垫……”
五福晋看过来,有些不解。
就算做贴身活计,不是应该做袜子么?
爷们都是汗脚,鞋垫常换的,都是针线上人做。
舒舒伸出手来,用拇指食指比量了一下:“现下已经换帽,大家也都换了靴子,放个一寸高、一寸高的鞋垫,外头也瞧不出……”
五福晋明白过来,拉着舒舒的手握了握,面上也是无声感激。
经历这一遭,接下来的日子五阿哥养伤,夫妻日夜相处的,正是加深感情的时候。
“投其所好”,或许就是很好的切入点。
一行人到了皇子们的小院落。
五阿哥道:“先送弟妹,都跟着折腾大半天了……”
众人没有异议,舒舒也没有假客套,与众人别过,带了小松回了院子。
舒舒已经累得不行。
热水都是现成的,她梳洗了,换了衣裳,在炕上歪了,才看着核桃道:“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核桃是内务府包衣出身,三姑六眷的不少人在内务府当差,消息最是灵通。
核桃点点头,压低了音量道:“开始说是直郡王出事了,后来说是诚郡王……下晌九爷去膳房抓人,五爷又一直没有露面,就有人猜到五爷身上……”
舒舒听了,并不意外消息的传开。
整个围场,上下当差的都是包衣。
没有什么动静能真正的瞒过他们去。
“娘娘呢?打发香兰姑姑过来没有?”
舒舒问道。
按照舒舒的意思,这件事就不应该瞒着宜妃。
不管是五阿哥,还是九阿哥,都不想让宜妃太担心。
瞧着他们兄弟的意思,是拖一天是一天,到时候五阿哥伤口也能转好些。
舒舒不用想,就能猜到宜妃的愤怒。
说不定还会埋怨到她与五福晋身上。
可是舒舒也不好越过那兄弟俩,去跟婆婆说这个。
核桃道:“没有……”
小棠端了碗酸奶炒米进来,还有半碗牛肉干。
等到小几摆上,舒舒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小棠动地方:“就这些?”
小棠苦笑道:“还有面茶,福晋要是吃不饱,奴婢去泡一碗……”
“算了,够了……”
舒舒摆摆手,开动起来。
响干的牛肉干是二次加工过的,却是少见的椒盐味。
不用猜也晓得,辣椒孜然什么的,从膳房拿过来的调料肯定也叫九阿哥拿走了。
吃完一碗酸奶泡茶米,漱了口,舒舒无奈道:“明天怎么办?顿顿吃这些糊弄?”
小棠道:“爷说了,明儿开始咱们自己做饭……分例去跟皇上讨……”
舒舒囧的不行。
这点小心思,康熙看不出来么?
太小瞧人了。
她决定等九阿哥回来好好劝劝,适可而止。
要不然这眼药上多了,辣眼睛。
舒舒觉得自己身心俱疲,可偏偏脑子极清醒。
真的是索额图么?
好像距离他谢幕还有些年头。
真要是查出他的手笔,那康熙不会容他继续蹦跶。
要不是索额图,那还是全无追查方向……
屋子里灯火通明,舒舒就翻出自己的小本本。
她盘腿坐在炕上,将本子放在炕几上,写了这今日所见所闻。
将两位阿哥的兄弟情深与勇敢都写了一遍,不吝啬自己的盛赞之词。
希望这个能给九阿哥打个样儿……
让他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兄弟情,以后与八阿哥相处中也掂量掂量,对比一下。
不站队!
坚决不站队!
才是笑到最后的正确选择!
都是兄弟!
至于去抱四阿哥的大腿……
舒舒不是没有想过,人都有取巧之心。
否则她也不会在听说四阿哥随着康熙亲征时掌正红旗后,觉得遗憾。
可是想着九阿哥的情商,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一位可不是个大度的。
还是客客气气,保持距离为好。
所谓的“九龙”,现在都还稚嫩。
就是最年长的大阿哥,对于太子的不服气也像是意气之争。
对于下头的弟弟,他很有长兄风范,并且没有拉拢弟弟们站队的意思。
从他对三阿哥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只是不大喜欢这个弟弟的性格,并不是因对方是太子的助力就敌视不容。
对弟弟们如此,对随扈的八旗王公大臣也是。
大阿哥像个独行侠,压根就不像是夺嫡的皇子。
倒是三阿哥,今日的举动,显露了他的不安分,所以才会拉拢七阿哥。
手札放干了墨迹,刚合上,九阿哥回来了。
他的眼睛满是怒火。
“抓了一条大鱼!”
九阿哥咬牙道:“上一回他搅风搅雨的,恶心了爷一回,结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回看他往哪儿跑……都是汗阿玛纵容,才惯得他越发的得寸进尺……”
舒舒听着,心却沉了下去。
这么简单?
直接查到索额图身上?
真要这样,那索额图就要谢幕,太子失去最大的靠山,还能坚持到一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