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陪着说会儿话,九阿哥心里才算舒坦些。
可是依旧是没有什么食欲,就着酥鱼吃了两个象牙小馒头,他就撂下了快子。
十阿哥也晓得他饭量小,只要肯吃东西就心满意足,自己将剩下的吃了个七七八八。
九嫂不在家,二所就死气沉沉的。
膳房送来的菜,也不再是精心搭配的,又是大荤的多。
幸好除了酥鱼,还有一道香辣海带丝小菜,配着荤菜吃也还凑合。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的哈哈珠子太监王长寿来了。
下午的时候,十阿哥从宗人府回来之前,打发王长寿去内馆去了,除了送些新上市洞子菜,还有给布音格格的亲笔信。
“怎么才回来?”
十阿哥看着外头天色都暗了,带了几分期待问道。
王长寿从胸前掏出一份信来,道:“奴才等格格回信来着。”
十阿哥忍不住嘴角上翘。
从未正写到现在?
一个多来时辰?
这是写了多少?
“拿来!”
十阿哥带了几分迫不及待,要了信就打开来。
九阿哥在旁看着不顺眼,道:“好好的,写什么信?”
内馆距离宗人府,总共不到二里地。
十阿哥什么时候想要过去,不是抬抬腿就到了?
那边也是,要是想要叫十阿哥,打发人去宗人府去请,前后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十阿哥笑道:“我这是跟九哥学的,不好见天过去,打发人送东西却是不碍的,递信也方便!”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打开信纸,却是神色呆住。
一页纸上,就画天书似的,写着几行蒙古字,也可以说是蒙古大字。
歪歪扭扭的。
这明显是个不善书写的。
九阿哥见他出神,蹑手蹑脚的走过来,探过头去偷看。
等看清楚信纸上内容,他不由大笑出声:“‘你吃了么’?好么,这就占了半页纸,下头是什么?‘我吃了’,哈哈!”
“九哥!”
十阿哥倒是没有急切收信,只道:“非礼勿视……”
九阿哥摆摆手道:“什么礼不礼的,又不是给旁人的信,老十啊,老十,往后你说话注意些,别拽这些成语,这不是为难弟妹么?弟妹应该是没学汉文,你也体谅些。”
十阿哥听进去了,点点头道:“弟弟会留意的。”
虽说早有心里准备,之前写给布音格格的信也是用的蒙文,还比较简单,就是问候了一下她们母子几个的日常,然后也说了下自己的日常。
可是看到这样的回信,十阿哥还是微微有些失望。
九阿哥看出来,道:“怎么?嫌弃弟妹写的字不好了?等进门了,你慢慢教就是,要不然两口子整日里做什么,总要找点消遣打发时间。”
晚上是晚上,白天是白天。
不好白天那什么……
为什么不好?!
谁规定的不好!
等回头修了别院,就在里头三天三夜不出来……
九阿哥想入非非。
十阿哥已经恢复精神,道:“是弟弟想左了。”
现下八旗流行儒学,像五嫂、九嫂这样带了文气的格格就不少,可是蒙古与京城不同。
自己苛求了。
他笑着说道:“要是格格想学,弟弟就教;要是不想学,也随她。”
远嫁过来,已经不容易,没有必要活得那么辛苦。
听着这纵容的话,九阿哥不放心了,提醒道:“别的都行,就是这行事规矩,打开始就要齐整些,别跟八哥似的,想着新娘子面皮薄,一次次纵着,结果养了个祖宗出来。”
十阿哥摇头道:“格格跟八福晋不同,不用如此。”
九阿哥道:“反正你要心里有数,不能稀里湖涂的,到时候让弟妹成了笑话,你面子上也难堪……”
说到这里,他叹气道:“这几天,爷心里埋怨着八哥,又可怜八哥,打小就是没脾气的人,多少委屈都是屋子里憋着,换了是爷,郭络罗氏敢对娘娘无礼,早就训斥了!”
在九阿哥看来,那就是郭络罗氏走偏的开始。
因为宫里的长辈没有插手小夫妻的事,八阿哥也没有辖制住她,她的行事却越来越肆意。
十阿哥心里想起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八福晋的脾气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
难道八阿哥之前不知道?
早年他每次出宫,也是往安王府去。
要是有心教导,也不用到眼下这个局面。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十阿哥神色澹了下来。
有一种人,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错。
即便是自己错了,也觉得是旁人的缘故。
郭络罗氏就是这种人。
有她在丈夫跟前整日里说着对九哥、九嫂的不满,八阿哥会怎么看?
十阿哥看着没心没肺的九哥,有些不放心了。
他想了想,道:“八哥再次出京之前,没去内务府见见九哥?”
九阿哥摇头,冷哼道:“没有,估摸也是不自在,就打发人送了一封信过来,里面有庄子与铺子的官契,已经过户了,还有一封信,提及八贝勒府现下没有正经主子,要是那边有什么事情,请爷照应一下。”
十阿哥听出不对劲来:“九哥每天不是在阿哥所,就是在内务府衙门,也不出宫,怎么照应?不是应该托给四哥才对么?”
两府毗邻而居,那边还是哥哥、
“咦?”
九阿哥也觉得怪异。
自己跟八哥素来交好,托付府邸与产业也寻常。
可这仔细一想,那是八贝勒府,即便八阿哥不在京,谁还敢去挑衅不成?
贝勒封爵在宗室里只是第三等,可是架不住是当朝皇子,这能视为寻常贝勒府么?
“估摸八哥就是客气一句,显得亲近的意思!”
九阿哥想了想,得了这样一个结论。
十阿哥想的多些。
他觉得不妥当,八阿哥打小就有城府,不是无的放失之人。
八阿哥不在,九哥还实诚。
万一那边府里有人挖个坑给九哥,算谁的?
八阿哥人都不在京,清白无垢。
最后即便吃的吃亏了,说不得结论也是九哥无能,被一个奴才戏耍。
或许是他想多了,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些,省得出了麻烦。
十阿哥就直言道:“不管八哥是真客气,还是假客气,要是那边真有人找九哥,九哥也别掺合,直接推给四哥吧!”
九阿哥扬着下巴道:“那当然了!没得八福晋刚欺负了你九嫂,这边爷就送上门去给八贝勒府做个外管事,那成什么了?爷就那么不尊重,成了八旗老少爷们嚼舌头的乐子?”
十阿哥道:“九哥记得这个就行,不说旁人怎么看,反正九嫂肯定不乐意。”
九阿哥点头,道:“爷晓得,女人家都是小心眼,你九嫂已经很不错,之前受过八福晋的欺负,也没想着报复回去,就是敬而远之罢了。要是知晓爷去帮着打理八贝勒府,指定恼了……”
周家嘴,行宫。
姑嫂三人也用完晚膳,膳桌撤了下去。
舒舒鼻子痒痒的不行,帕子捂了嘴巴,打了两个喷嚏。
五福晋见状,往她身上摸了一把,道:“是不是衣裳薄了?方才吹到了?”
加上之前没有戴帽子口罩,校场还空旷,风比较硬。
她有些担心勾起舒舒的病。
去年同行数月,对于舒舒旧疾之事,五福晋与七福晋都略微知晓些。
九格格则从荷包里取了鼻烟出来,道:“九嫂快闻一闻……”
舒舒接了鼻烟,跟九格格道了谢,随后对五福晋道:“不薄,也没吹着,说不定是我们爷念叨我呢……”
这样说着,她依旧打开鼻烟,嗅了嗅。
而后又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原本有些堵塞的鼻子才通畅些。
因为跟着九格格同住,舒舒有些不放心了。
等到五福晋回了东厢,舒舒就叫人烧了洗脚水,泡了一会儿。
她的铺盖,也叫人拉开,没有跟九格格的挨着。
九格格冰雪聪明,立时明白过来,道:“哪里就至于了?”
舒舒摆手道:“还是以防万一的好,要是我真的受风着凉,别再过了病气给你。”
两人都跟着太后住着,真要都病了,还要连累长辈跟着担心。
“我多喝了热水,也泡了脚,现在热炕头烘烘,说不得明早就好了!”
舒舒已经钻进被窝,舒服的呼了口气。
林嬷嬷、小松和小棠都回船上安置了。
这边就留了小椿与九格格的宫女值夜。
舒舒看两人都没有安置的意思,道:“别熬夜,熬夜生病了也麻烦,罗汉床上歇一个,上炕一个,这边地方还大呢。”
总共是一丈左右的炕,舒舒占了炕头,九格格的铺盖在炕稍,中间有留有四、五尺的距离。
小椿就看着那宫女道:“姐姐在里屋吧,我去外间……”
那宫女道:“福晋不舒坦,还是妹妹就近服侍更方便!”
九格格在旁也道:“说的很是。”
小椿就没有再谦让,抱了自己的行李,将褥子直接抱到外间,道:“屋子里有炕毡,用不上褥子,姐姐压在下头垫着吧,省得外间冷。”
那宫女也领了她的好意,道:“谢谢妹妹,我的褥子挺厚的,倒是被子薄些,正好可以压被子。”
小椿就又回去,洗了手,放在被窝里暖和了,才去探看舒舒的额头。
“还好,没烧!”
舒舒懒洋洋,道:“说不定就是虚惊一场,不是着凉了,就是有人念叨我……”
说完,她就又打了两个喷嚏。
她的鼻子都红了,眼睛也多了水润。
她抬起头,算了下现在的方位。
京城在北边吧?
别真是九阿哥在念叨她?
行宫中路。
康熙处理完公务,没有翻牌子,直接要了热水泡脚。
梁九功拿了信件过来。
康熙不满道:“九阿哥还真是不务正业,昨个儿不是才到了一封信,怎么今儿又有了?”
附:下一更10月18号早十点,欢迎来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