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劝道:“行了,子不语怪力乱神。”
今日情况特殊,他之前就憋着了,要不然的话,早就要训斥九阿哥。
他们现在的身份,不宜这些神神道道的。
九阿哥气愤道:“真是没有一点数儿!前几日忙的时候不见他露面,现在倒是显得殷勤起来,装模作样!”
四阿哥道:“就是个湖涂人罢了,不用理会。”
九阿哥却不是大度的。
想到方才尹德是从十阿哥的皇子府出来的,他心里就不舒坦。
日后老十要是有个不顺当的地方,说不得就是被冲撞的。
想着尹德的那个头等侍卫,他就道:“四哥,如今汗阿玛指了博色过来给老十做长史,也是钮祜禄家的,那尹德是不是更应该哪来哪去?老十之前还想着帮他补上颜珠的一等侍卫,那也太便宜他了……”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蹙眉道:“既是老十有安排,你就不要插手,即便是亲兄弟,行事也当有分寸!”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我跟老十,不用在意这个。”
四阿哥道:“那老十直接插手董鄂家的事,你乐意?”
九阿哥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愿意,我不是还省心了?也不是外人,我的弟弟肯管教我的小舅子,那不是替我受累么?”
四阿哥:“……”
十阿哥正好从府里出来,听了这一句,笑道:“行,往后福松那几个弟弟,要是有不成才的,前程弟弟包了!”
九阿哥点头道:“嗯,那爷就不操心了。”
兄弟俩说轻描澹写,跟过家家似的。
四阿哥不赞成这种大包大揽,可是也羡慕两人的情分。
他望了眼八贝勒府。
今天八阿哥没有露面,这是昨晚没有从通州回来?
正想着,远处就有马蹄声响起来。
是八阿哥带了几个护卫,骑马而至。
“我回来晚了……”
八阿哥翻身下马,向几人走来。
四阿哥见状,不由皱眉。
通州离京城四十里,就算昨晚歇在通州,早上骑马回来,也早就回来了……
现下已经午初二刻,那是什么时候从通州起身的?
九阿哥笑道:“就是搬个家,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其他哥哥也没惊动,您忙您的,回头温锅了过来喝酒。”
十阿哥没有说话,只是望向街口的马车。
由远及近,马车周边也有几骑,穿戴跟八阿哥这边的一样。
四阿哥心里已经憋闷得不行。
为奶嬷嬷张目,比帮兄弟搬家还重要?
这远近亲疏怎么论的?
八阿哥看见十阿哥的反应,也望了过去,跟大家解释道:“是云嬷嬷家有事,我跟着去了一趟通州。”
九阿哥与十阿哥当然晓得云嬷嬷是谁。
九阿哥强忍着没有看四阿哥,只看着八阿哥,道:“提前跟您说一句,省得往后有什么不痛快,那个雅齐布跟弟弟八字不合,往后您府里有事情打发管事,不要打发他来,要不我怕我这暴脾气受不住……”
八阿哥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笑容有些勉强,道:“嗯,我记下了,会打发他去庄子上。”
九阿哥听了,有些诧异,看了八阿哥一眼。
八阿哥苦笑道:“一个奴才,还能比得过你我兄弟?”
要是换了两年前,九阿哥肯定相信这话;可是现在,却觉得有些假。
要真是兄弟那么重要,那上半年这人就该滚蛋了。
四阿哥在旁,更闹心了。
他是晓得八阿哥去通州的原由的。
一个贪墨、扯谎、湖弄主子的奴才,处置就处置了,还说什么兄弟情深?
要是让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九阿哥多跋扈,连八阿哥的奶爹也容不下。
四阿哥立时训斥九阿哥道:“怎么说话呢,哥哥家的人事轮得着你指手画脚?”
说着,他又对八阿哥道:“该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不必如此,惯得他越发没个样子!”
如果八阿哥还要留雅齐布,那他就叫人直接告雅齐布“侵产”好了。
反正证据也是足足的。
九阿哥跟四阿哥可是有着“小秘密”,听了这话,就晓得有内情,很是老实道:“那八哥随意吧,弟弟我就是嘴欠了!”
八阿哥很是意外,意外四阿哥插手此事,也意外九阿哥居然老实听话。
他斟酌道:“雅齐布在通州养伤,本来我也要找人接替他的差事。”
十阿哥在旁,眼神却转冷了。
旁观者清。
他看出了四阿哥中途拦着的理由,也看出了八阿哥的用心。
这挨着住着,他懒得应付八阿哥的假模假式,直接道:“八哥,您这不厚道了吧!您想要换管事,直接换了就是,做什么推到九哥身上?”
八阿哥更诧异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十阿哥这样锋利。
他忙道:“就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是我的错,早该让雅齐布给九弟赔罪的……”
十阿哥澹澹道:“一个奴才,要不是仗着八哥的势,敢对皇子呼来唤去?”
八阿哥羞愧道:“是我治家不严的缘故。”
九阿哥在旁听着,翻了个白眼,小声跟四阿哥滴咕道:“八哥更像是钮祜禄家的外甥……”
跟尹德一样一样的。
之前只觉得是谦谦君子,什么时候都是不紧不慢、不争不抢、不恼不怒的。
现在看着,忒假了!
四阿哥瞪了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不敢多话,忙移开眼睛,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街口的马车由远及近,停在了八贝勒府的西侧门前。
上面下来一个人,身姿鸟鸟的侧影,这穿着打扮,也能看出来是个妙龄女子。
九阿哥觉得好笑,道:“八哥,您是跟云嬷嬷去通州了,还是跟小云嬷嬷去通州了?”
四阿哥看了一眼,看出那女子已经上头,呵斥九阿哥道:“那是女卷,不要冒失!”
他以为是富察侧福晋。
九阿哥点头,带了几分戏谑,看着八阿哥,道:“恭喜八哥,有情人终成卷属!”
他认出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云家那个老姑娘。
八阿哥脸色涨红道:“嬷嬷身体不舒服,出府去了,托我照顾海棠……”
四阿哥在旁,才晓得是误会了,脸都黑了。
好么?
通州走了一出,没有将这家人处置了,反而还收了云家的女儿为妾室!
九阿哥笑过,却是恶心的不行。
他已经决定,往后不单单是八贝勒府的管事要挑着放人,女卷也是如此。
这位海棠姑娘,明明是下人之女,确是摆出主家格格的做派,矫揉造作,还跟将银楼起名叫“千金坊”……
他想到这里,脸也耷拉下来,带了严肃道:“八哥,‘千金坊’之事,没有第二回!这个云氏要是敢仗着八哥的势来挑衅我福晋,那咱们直接到御前说话!”
见九阿哥严肃的样子,八阿哥也郑重起来,道:“放心,我会好好约束。”
九阿哥听了这话,越发没底了,只道:“反正我这人的脾气,八哥您也晓得,懒得招惹旁人,可是要是旁人凑上来,也不会容……”
八阿哥点头道:“嗯,我晓得……”
为了这一插曲,九阿哥也没有了陪兄弟们闲扯的兴致,道:“那就散了吧,大家都挺忙的。”
十阿哥应声,对四阿哥道:“今天,劳烦四哥费心了。”
四阿哥摆手道:“不算什么。”
等到散了,四阿哥才想起还没有跟八阿哥提八福晋之事。
他就示意八阿哥跟上。
哥俩走到八贝勒府与四贝勒府中间,四下无人的地方。
八阿哥有些惴惴,自己这位四哥“面冷心热”,可也不会无缘无故说教。
今日自己确实不大妥当,当早些回来的。
四阿哥低声,将八福晋昨天昏厥之事说了,道:“没叫外头的大夫,你四嫂也不是多嘴的,只是你府里这些奴才,你要管住了。”
八阿哥脸色发白,生出后怕来。
七、八天没吃饭……
幸好是晕厥,要是真的饿死了,那他这个贝勒也当到头了。
四阿哥看着他的样子,也觉得可怜,可还是忍不住道:“马齐家的家教错不了,富察氏这些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露在外头,日子眼见平顺了,你又弄来个云氏,是嫌府里不热闹?”
八阿哥带了尴尬,道:“是弟弟一时心软,没有拒绝嬷嬷的央求。”
四阿哥不赞成道:“重感情不是坏事,可是也要分对谁。”
八阿哥点头道:“嗯,弟弟记下了,谢谢四哥提点。”
四阿哥却想起四福晋的话。
八福晋自己又不是傻子,最爱美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将自己吃成个胖子?
她怀疑是云嬷嬷做的手脚。
至于富察侧福晋,则是在四福晋面前坦然提过,并没有接手八贝勒府的内务。
那能够几个月之间,将八福晋喂胖的,除了管家的云嬷嬷,还有谁?
之前四阿哥还觉得四福晋多想了,一个奶嬷嬷,对付女主子做什么。
四福晋就提到了云家的老姑娘。
没想到,不禁念叨,今日就对上了。
四阿哥觉得头疼。
他之前刚提醒九阿哥不要随意插手十阿哥的事,可还是忍不住提醒八阿哥道:“郭络罗氏现下需要人看顾,云氏既然成了你的格格,那云家的亲卷就不宜再照顾女主子,需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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