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觉得也不是很难,第一箭就射出了八环。
时岁以前家里有飞镖,挂在门上,没事就去扎两下,小时候就喜欢玩这些东西,后来有一次扔飞镖时小表弟在家里乱窜,一下扎到了他头上,给他头扎了个小包,扎的不深,也没什么大事,但小表弟哭了好长时间。
时岁也因此被骂了一顿,至那之后就再也没碰过这玩意儿了,还觉得有些手生。
少年站在一旁看着,懒散的靠在栏杆胖,笑着说:“问吧,想问什么。”
时岁:“这就开始啦?”
“不然呢。”少年说。
时岁没多想,直接问:“愿赌服输,揭到你伤疤了别哭啊,我可不会安慰人。”
“还挺强权。”少年笑,“连哭都不行了?”
时岁犹豫了一下,便问:“你为什么不……”
温年见她不说话了,便猜:“想问我为什么不吃肉?”
时岁轻轻点了点头。
温年很干脆的回答:“因为我亲眼见过人吃人肉,所以每次看见肉的时候,不免觉得恶心。”
时岁轻轻“哦”了一声,温年对所有事情都感觉很淡,听不出太大的情绪,仿佛说所有的事都是局外人一样,就很奇怪。
时岁想着,难不成他是共情能力比较低吗?
还在思考间,温年的第一支箭很快扎到了十环的红点上,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温年:“我身上有什么你比较讨厌的地方吗?”
时岁说:“你问这干什么?”
温年:“可以改一改啊,讨糯米团开心。”
时岁眨了眨眼睛,很认真的说:“其实真没有。”
温年扬了扬眉梢:“真的?”
时岁真诚道:“真的啊。”
“冬至很好。”
温年勾了勾唇角,心情好了许多,有些小得意,但是还是觉得在时岁面前要矜持一点,不能总被夸一下就开心那么久,要不然显得很没面子。
时岁没问那么多,拿起一支箭,又对着靶子射了一下,这次是七环,她问:“接下来这个问题,有点……刻薄。”
少年垂眸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不就是想问先皇后怎么去世的吗?”
时岁:“……”您这轻快的语气让我心慌。
时岁迟钝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嗯……是。”
少年叹了口气,拾起箭对着靶子,“咻”的一声,又是十环,他说:“那场宫变,皇帝吃了所有能吃的人,最后一个,便是我母后。”
“正好是冬至时节。”
时岁打了个寒颤,温年能这么说,那定是亲眼所见,可是温年说的那样轻松,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她心里很难受,又有些心疼他。
他当年才十岁。
时岁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紧紧握着弓箭,神情恍惚的看着温年,她不知道那年冬天他怎么活下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以一个什么心态活到现在。
为什么一个人会一心求死呢。
那只能说明,留在这世上,没有追求,只剩痛苦吧。
怪不得温年随着冬天的临近会越来越不安。
他是在害怕冬天的降临。
在他心中,冬天和死亡是可以划等号的。
时岁说:“冬至。”
温年看向她,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揭的我的伤疤,你这是什么表情?”
“想替我哭啊?”
时岁摇了摇头,轻声说:“冬天没有错,你也没有错。”
她不知道受害者有罪论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明是皇帝生吃了人肉,视人命如草芥,加害者心态极好,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温年却受他的影响耿耿于怀,痛苦至今。
“你当年才十岁。”
他才十岁啊……
凭什么要他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这儿最让人觉得压抑的是,他们是人,但他们没有人权。
这里的人分三六九等,这里的人奉皇帝如神明,可是神明救不了他,还要用他们的血肉供奉才能活下来。
时岁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时代错了。”
温年抬眸看她,眼里有些红,这小糯米团说什么?
时代错了。
温年小时候就很迷惑,他觉得错了的事,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对的,坚定不移,仿佛在这个世界中,人吃人,人为皇帝做任何事,都是对的。
这里的人不平等。
他好长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事实。
在那段迷茫时期,他特别想一个人像时岁这样跟他坚定的说,你没有错,是时代错了。
可是他那时没有遇到时岁。
陪伴他度过寒冬的,只有无辜的冬天,无辜的雪,无辜的侍卫和无辜的尸骨。
他们都显得那样无辜。
所以要有一个人有错的话,温年只能说,是自己有错。
时岁眼眶发涩,泪与雪交织,一滴一滴泪砸下去,一下就扑进了温年怀里,温年接住了她,搂的她紧了紧,他说:“哎,你讲不讲道理?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第72章 你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