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记忆碎片疯了一样涌入脑海中,他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窗户边。
他不记得了……
记忆错乱了。
他怎么活下来的……
他到底怎么活下来的。
少年的身子不断颤抖,眸光落在已经油尽灯枯的皇帝身上,他嘴角还勾着一抹笑,似乎很满意温年此时的表情,也很享受他的痛苦。
对于当年的事,温年有一段记忆空白,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怎么活下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烛光熄灭,屋内被黑暗笼罩,月光莹白,洒在了少年的眼中。
少年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着床上已经没有动静的温绪,眼角染上了点点红色。
窗外的大雪下了三重,冰冷刺骨。
一如六年前那样。
—
时岁睡的不踏实,温年去宫中好长时间都没有回来,她睡了一会儿,又趴到窗户前看了几眼,外面的雪很大,想着温年出去时穿的那般薄,又像是怕人冻着一样,从衣架上扒拉下来了一件很厚的披风才出门。
时岁在门口等了好长时间,雪积了厚厚一层,伞上的落雪成团,簌簌滚下,她叹了口气,准备回屋时,突然看到了温年房间的门是开着的,灯却没亮。
他早回来了吗?
时岁忙着跑进屋,借着微弱的月光,却看到温年一个人蹲在书架旁边,抱着自己,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摸不清情绪。
时岁缓缓走近他,问:“你怎么了?手好凉啊,我给你捂捂。”
时岁说着就把他的手拉进了怀里,给他哈了哈气,离得近些了才看清温年眼角的泪。
他眼角很红,睫羽都被打湿了,看着可怜兮兮的,像个没人要的小孩,时岁心疼的不行,突然抱住了他,安抚道:“难受了就哭出来吧。”
少年的肩膀颤了一下,也搂住了她,眸中满是迷茫,他低声说了一句:“我不记得了。”
时岁眨了眨眼睛,问:“什么?我没听清。”
温年小声说:“他说……我也吃了。”
“我也吃了。”
时岁:“……嗯?”
少年的泪一滴一滴的往下砸,声音有些沙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红着眼眶,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好难受。”
时岁也难受的不行,她捧着温年的脸,给他轻轻擦了擦眼泪,心疼的不行,只能哽咽道:“冬至,你是想起来了什么吗?”
少年摇了摇头,他对那个山洞、那个雪天的印象,只有血和雪。
他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如何活下来的。
“那就不想了,是那老皇帝说什么了对吗?”时岁猜的大差不离,也应该知道温年为何这般了,她安慰道,“世界上有一类人,他们自己满身罪恶,所以他也想让所有人沾一沾血腥,只有这样才能给予他们一点心理安慰。”
“冬至,一个人的好坏不是一件事能评判的了的。”时岁说,“我们人有灵魂、有思想、有主体意识,是很多小事、很多言语堆砌起来的鲜活的生物。”
“正是因为如此,每个人做任何事才有动机。”
“所以我们会说,从某一个角度来说,人生充满选择题,每一个选项都没有错。”
“但前提是,你要是主动选择的那一个人。”时岁哽咽道,“可是……”
“你当年根本就没有选择权。”
没有人给过温年选择的权利。
他们剥夺了温年选择的权利,剥夺了温年认知的权利,也曾想剥夺温年的自主意识,妄想同化温年。
“可是,我以为我和他是不一样的。”少年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脸上满是泪痕,眸中满是无措,眼尾红红的,像一个失去了全世界的孩子,又像是所有思想观念都崩溃瓦解一般。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很乱很乱,就像是绕进了一个迷宫,所有的出路都被堵住,也像是陷入黑暗,被绝望包围着,一根根连接着他这么多年的红线都被剪断,缠成一团。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少年突然有些崩溃,那些错乱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雪天,那个代表着绝望与死寂的冬天。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里。”
可是我又很喜欢你。
但是那种迷茫中的无力感不断的消磨他的耐心,消磨着他对生的渴望,他在回来的路上,跌坐在了雪地上,身上沾了许多雪。
他捧起了一点雪,竟然下意识的想往嘴里送。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可是又真的真的,舍不得时岁。
他抬眸看去,眼前不只是白茫茫一片雪,还有屋内的一簇烛光。
他又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是孤单一人了。
时岁低声说:“我也不喜欢这儿。”
我们孩提时总希望世界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改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