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起了她最不想提起的过去,聊起了她曾做过难民的经历。这段经历她不曾向任何人说出口,哪怕是与煌妃娘娘,她也不肯拿出来谈论。不是因为丢人,是因为痛苦。
那是她一生之中最痛苦的时光,哪怕回忆起一次,也足以让她数日难眠。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会主动地说出来。
她从来不跟人聊心事的。今天与明非真聊起的这些事,都在她的心里放了很多年。里面有她的怪癖,有她的弱点,有她的过去,有她的感历。这些大大小小,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的事,不过是个女儿家该有的心事而已。或者并不要紧,但却是人心里必不可少的。
白怜从来不觉得自己该跟人说起。或者是她自己也不懂,宣泄,才是疏导痛苦的唯一途径。她太孤独了,所以她不懂,自己原来,是需要跟人聊聊心事的。不知不觉,讷言的她,心里话已经积攒了那么的多。她不知道要跟谁说,或许谁也不在乎。
但她就是跟明非真说了,一件接着一件。
她都不懂为什么,可是她就是觉得跟他说这些话是安全的。他绝对不会嘲笑她抠门,说她小题大作,而是会静静地听她说下去。像个可靠的大哥哥一样,在她说累了之后摸一摸她的脑袋,借出他宽厚的肩膀,让她休息一会儿。
现在回思到这个想象,都令脸皮子薄的少女觉得两颊中烧。谁要他来摸摸自己的头了!谁要在他的肩膀上睡觉了!他最多最多,也不过是个大叔,什么大哥哥了!?恶心恶心!!呸呸呸!
可她自己也不懂怎么就会有那样的想象,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可能是那个吻。
今天又一次,他们再度接吻了。
白怜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女人,自然也不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她就只是把自己放在太监这个位置,不高也不低。这是一种防卫机制,当年从废墟被娘娘带回宫里,她不过是一介贱民,娘娘善心大发可以让她有三餐温饱,同时也可以一句话让她回到街头去生活。公公这个身份,是她唯一觉得能安身立命的避风港,安全壳。她只要藏身在这个安全壳里面,就可以什么也不承认,什么也不正视,就这样一直过下去。
可偏偏,明非真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从那个安全壳里拽了出来,并且用强硬的方式令她无法再回到壳中。
这数日来,她穿女装,被人叫做胡夫人,要被迫叫明非真相公。她感到自己的防卫在渐渐变得脆弱。当她站到镜子前,对镜梳妆,她要如何说服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太监。
她今日又被明非真吻了一次,她出现的最多的情绪并不是厌恶,而是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吻感到沉迷,那完全是有别于讨厌的另一种感觉。她胸口的鼓动,还有脑袋里发胀的情绪都在打鼓似的告诉她,时候到了。
所以她渐渐不排斥被人叫做姑娘了,所以她渐渐开始有了笑容,所以她渐渐觉得明非真,没有那么讨厌了。
现在,她渐渐再也无法用‘咱’来称呼自己了,她开始意识到很多从前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例如她喜欢什么;例如她在乎什么;例如她其实是会笑的;例如她自己,其实,是个女孩子。
在她对他说出自己心事之前,这种感情还没有那么强烈。
可当她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自己仿佛是赤.身.裸.体一般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便分外禁受不住他关心(撩妹)的话语。
白怜的心脏,跳的前所未有的快。可却又是一种让她觉得快乐的心跳,像是有一窝小鹿在心口处不住地乱跳。
再看看明非真,她却又要不屑地发出冷哼了——他怎么还是一脸的呆样!
她快速从他身边逃开,才能平复一下过动的心跳。
她讨厌死他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了。
为什么自己那么紧张的时候,他却是一脸的安然?为什么自己这里担心的七上八下,他却还是能傻傻的笑着,仿佛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
这样岂不是就好像是……自己,喜欢上了他一样么?
(完)
第1章 1. 有点不一样
2017-06-27t16:51:51
我信步走到白总管身后,几个熊孩子正在教她捞金鱼。她微笑的侧脸,多出了以往不曾见过的温柔。
要说起来,白怜今年不过十八九岁,以她的年龄来看,她曾做过难民的话,不该是京城的难民。京城是从来没有难民的,即使有外地涌入的情况,也不会像她形容的那么糟。煌妃能捡到她,那么是出宫探亲的回程路上了?从洛阳到京城路上……莫非白怜的故乡是当年铁卫军叛变的时候占领的城池?如果是的话,那她可能真的有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凄惨童年。
我目光一直注视着装作一脸镇静陪孩子们捞金鱼的白怜身上。但她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发觉,就在我注视着她的那一刻,她全身似乎颤抖一下。就算不是出于害怕,也是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