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大脑,明非真紧紧盯着床铺不放,似乎能从这平整到了不自然的床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忽然,明非真掀开那一床铺的精致平直的被子,颇有一种摔碎瓷器的破坏美好事物的既视感。
他伸手触摸床榻。
“果然……混蛋。”
床榻还是温的。
整理床铺和房间并不能让床榻立刻回到正常的温度,当然这不能说是失误,因为在掳人的凶手想象中,并不该有个人这么快的追了进来。
明非真低头沉思。
床上余温未散,显然人刚走了没多久。
可这人本事不低,竟然没留下任何关于去向的蛛丝马迹。
尽管明非真放大了听觉去听,仍是没找到线索。要是现在身在野外可能结果会有所不同,可是在闹市如蚕湖镇里,要从中分辨出一个已经不熟悉的呼吸,这实在太不容易。
线索又一次全断。
又一次,沮丧击打在心上。
明非真追查了这么多天。从出发那天开始到进城到访问所有的镇民,再到骑着黑熊王杀进洛家别院,无一处不去。从一无所有的情报里,到知道她的下落,如今找到了一刻钟前她都该还在的房间。
可是这一切又再度在眼前化作乌有。
“老大……”
明非真缓缓触摸着床榻,想着沈伊人这半月来所受的苦。
她是那样的充满活力与抱负,眼中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理想蓝图,豪爽到毫不掩藏。从双眸便能得知。
她是那样的容易生气,动不动就要骂人打人的性子。她是那样的生龙活虎,一听说哪里有凶案,眼睛就放光,跑的比谁都快。
简直无法想象要她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躺着做活死人的模样。
明明人就在眼前,明明就只是一刻钟的差别。明非真反复问自己,为什么还是来迟了?
明非真扪心自问,他并不是没有机会来的更早。甚至早于今日,早于昨日,远在他们赶路的时候,他就有本事可以提前掠至蚕湖镇先做布置。甚至是在得知这件事的同时,他也可以直接杀到湖州对落难的少女上司伸出援手。
可是他没有。
他能够救人,前提是他能够承受提高被发现身份的风险的话。
沈伊人又一次陷入了危险中,更糟糕的是,他连对方是谁,会做什么都不知道。
熟悉的悔恨,事隔多年又一次的袭上心板。来的无比突然,始料未及,却比第一次更疼。仿佛挖开了尚未结痂的伤口,连同底下的腐肉一同刽出,鲜血淋漓地与现在的自己面对面相遇。
——“别那样……你刚才的样子好可怕……答应我不要杀人了……好吗?”
——“你谁也救不了……不管是西门,还是那个贱种。”
——“明非真,只要你还是明非真,我就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一切仿佛没有任何改变。
放下权柄、放下身份、放下名誉、放下金钱、放下刀、放下甲、放下自以为是的骄傲、放下了心头挚爱的姑娘、放下了缠绕心头的仇恨,他选择了退隐。
结果却是惊人的相似,他又一次错失了想要保护的对象。
雪也是,西门也是,那孩子也是。
为什么,我总是会晚来一步?
明非真呆板地看着床榻,陷入了反复的自诘。
门口一阵喧闹,这别院最后的小屋还是迎来了不速之客。铸炼房和剑房的弟子打到最后,各自剩了二十来人。往房里一看,喊道。
“还有人在,你是谁!是剑房的杂碎吗?”
“这人傻了,一直看着天不动。这不是女子闺房吗?”
晚来少许的人喊道。
“铸炼房的,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喂,里边的,还不滚出来。这是你该在的地方吗?”
“等、等等,这人的眼睛……是、是红色?”
明非真缓缓抬起头,面露微笑。
“你们……玩的挺开心的是吧?”
没花什么时间,两批人的残存人士便被悄悄葬送在了庭院的狗洞里。
明非真摘了人皮面具,似乎这样空气能新鲜一些,扶着头坐在床上。眼睛如鲜血般的通红,却丝毫没有掩饰的打算。就连武功也是。若是熟悉他的人在身边,此时一定会全力劝阻安慰,这或许是苍生大地一个极为危险的时刻。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退隐的啊?是为了成为现在这个,连一个姑娘也救不了的人吗?
退隐之后,发生的事,遇到的人,不多不少也有一些。
可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想起的却是苏晓的笑脸。
——明大哥,你不是教我,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吗?人要是没脑子,一泡尿就憋死了。
……那是无赖吧。
脑海里的苏晓板着俏脸,很是认真:“你明明就是个大无赖!就这么放弃了?”
就这么放弃了?
回过神来的明非真,眼中红色终于消退,额头隐见汗迹。
“我干嘛现在放弃?实在不行掘地三尺,不过是区区一个镇子,能逃到哪去。我已经走遍了两次,何妨再多一次?”
明非真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正要离开,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