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剑的层次往下继续深研,已经不是光靠着修炼便能得出成果的,而是身为剑者毕生的课题。
不知有多少名家剑客,毕生只为能从气剑的层次向着‘剑意’的境界靠拢,但始终徒叹奈何。
剑意的境界被人传的神而明之,见过剑意剑客的人,对他们的形容总是不吝词汇。有说宗匠气度,有说剑神附体,有说惊才绝艳,褒赞的词汇一股脑儿倒出来,怕是能填满三江五湖。
总结来说,剑意的境界——是一个剑客的毕生苦练终于开花结果的时刻。
臻至剑意的剑客,变幻自在,便是他剑上的境界所在。
至此境界者,已从固有成法之中解脱出来。随手一剑自有剑法随之。即便是一模一样的剑法,由他们使出来却是各有特色,千变万化。如书家留字,便同临一帖,写出来的字却是绝不相同。教人一见便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要臻至此境所需淬炼不亚于地狱刀山。这境界最难的便是‘自在’二字。修炼至气剑境界的高手。不但是剑法高强,对剑法的见解之精深独到也必有旁人难及之处。他们对剑法早有不少成见,在修炼的路上,又必然遇到无数障碍,形成心障,要他们就此放下,得到解脱自在,那是何等困难。
以华山掌门贾云风的天资,若非重遇明非真,放下心障,也无法那么快提升自身境界。
而沈伊人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她的境界提升,乃是被洛名所假扮的阿不勒斯强迫而成。在生与死的交界之中放下了自身一切的局限,如获天启般的突破了自身的极限。就如同洛名悟通归藏剑论一般。这种情况在江湖上并不少见,尤其多见于年少成名的高手之中。武林之中常见二十来岁武功修为却精神得超越实际年龄的高手,多半便是这种奇遇造就。
沈伊人能迅速臻至剑意的层次,是因为——沈伊人对于剑,丝毫没有执著心。
对她来说,器物与武功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超越主人与器械该有的关系。剑者有剑障,有些人越是修炼高深剑法,越是无法从剑法本身之中解脱出来。成了剑法使役剑手,而不是人来使剑。
对于沈伊人来说,她却从无这方面的心障。剑便是武器,她才是使剑的人。然而却也同时注定了她不会有机会成为一个名留青史的剑客。没了执着,注定她不会成为一个绝世剑手。
沈伊人的情况更类似介于剑者的剑意与武者的化物境界之间。
从不眠症之中脱困之后的她,如今与剑意那‘变幻自在’的心境相同,‘锐器钝用’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武功。
三尺青锋平平砍过,被划开的劲风却像是狼牙棒呼啸而过,声势骇人之极。
剑锋斩在月牙铲上的一瞬间,发出的声音大得像是有人在开山凿壁。
花简只感到一阵异乎寻常的大力传来,察觉到时虎口已然裂开,吐出一口鲜血,把持不住的月牙铲飞上了半空。
“嘿。”
沈伊人的嘴角扬起一丝惊心动魄的美丽冷笑。
“承让。”
接下来的时间,空气之中传来无数血肉之躯被钝器敲打的骨折声音。
没过多久,沈伊人凝视着手里的长剑。
若是年前,她的武功虽然要胜过此人,却须与他缠斗至少一个时辰。今日却是取胜在转眼之间,差别何止倍增而已。
长剑默然回鞘,转身便要离去。
花简此时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若有人看见他的状况,无论眼光如何,想看出他是受何物轰击至此都是一件天大的难题。沈伊人的剑在他身上落下过数十次,却造成了像是无数钝器敲打的伤口,剥夺了他的活动自由,偏偏还留着他一条命。
神识不明的花简忽然喃喃道。
“你找不到密道的……你、你找不到……”
他声音极小,然而密道二字,仍是准确无误地传入了沈伊人耳中。
沈伊人停步回转,蹙眉道:“什么密道?”
花简却无法回话,只是继续道:“第一层便有我大哥把守,他武功造诣非凡,还在那雁三之上……你们……定然无幸……”
密道?
沈伊人心中好生奇怪。她对于天下武功的认识相当不浅,花简一出手她便认出来那是洛剑山庄的嫡传武功,而且造诣相当不浅。乃是自幼修习才有的火候。
可是此人既然来参加炼神铸会,又怎能是洛剑山庄之人。
想到‘密道’二字,不禁细细咀嚼起来。江湖上的势力多有密道,洛剑山庄也绝不会例外。既有密道……必定也有想要隐藏的秘密。
她对于洛名早有怀疑,并不忌惮恶意揣测洛名筹办炼神铸会的动机。
这花简说她进不去密道,换句话说,他以为自己是来此寻找密道,所以才出手袭击。并非是为了炼神铸会才同自己交手。
想通了这一点,沈伊人的思绪登时打通了关节。
那么,他所要守卫的密道,必然就在左近。洛名究竟收起了什么秘密,这炼神铸会的目的又是为何。鬼蜮一伙的疑团,是否又与此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