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乃是伯桑古国最倚重的英雄将星。
卫龙不苦被找到的时候躺在十日王宫前,在堆满腐烂尸骸的废墟之中,唯独他显得格格不入。莫说受伤,那是连衣服都没有弄脏的程度。
而他回来之后给出的证词却教人瞠目结舌。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让最好的巫医给他检查,都说他身体毫无病痛,甚至连一点伤都没受,精神也是绝对清醒。
根据他的说法,他那一晚睡下之后便人事不知。然而醒来的时候已经见到了王子们,连被人救回来的状况都没有发觉。甚至连孽摇破灭,伯桑王下落不明的震撼消息也是那时候才听闻的。
这句话才一说完,昔日的英雄猛将便入了地牢。没有人敢为他求情开脱。皆因他背着的乃是涉嫌‘勾结外敌,弑君叛变’的大罪。
君王蒙难,首都沦陷,以卫龙不苦的地位和职位,他一句什么都没有看到,实在是难以搪塞。何况他是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了死尸处处的孽摇城里,光是这一点,便留下了巨大的想象空间。卫龙不苦一生耿直,树立的敌人不少。会为他出声的人不敢发言,落井下石的小人却是不亦乐乎地添油加醋。各种版本编造的活灵活现,
最关键的一点是,全国上下纷乱,时局动荡的当时,王族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可以安抚民心的理由。
相较于‘天神降罪’这种虚无缥缈的传闻,‘昔日的英雄勾结外敌’,显然是更易于取信和构成宣泄口的版本。一时间全国的怪责和愤怒杀来,口水几乎能生生将卫龙一族的人淹死。
而英雄古涯没有反抗,他从头到尾只有同一句话。
“王不负我,我不负王。”笔直目视前方的眼神,说话的语气,板正的一如他铁尺般的腰杆。仿佛连天落下都不会为之动摇。
十二位王子坚信这是叛徒的狡辩。但无论如何严刑拷打,换来的都是汉子同样的回应。
更加为难的是,无论如何调查,仍是找不到哪怕是一点点,足以称为证据的东西。无论他们如何残酷地对待卫龙一族,谣言始终是谣言,无法成为现实。
皆因连一心想要处死卫龙不苦以平民怨,将这偌大一个黑锅全让这拙于辞令的古涯一个人背的十二王子们都知道。不管是再怎么胡编乱造,他们都有一个绕不过的,直指问题核心的地方——无论卫龙不苦如何勾结外族,他一人之力,怎么能一夜之间毁了孽摇?杀光一城百姓?
若非民怨沸腾,难以保持理智,这理由牵强的想说服个聪明点的十岁小孩都难。
现在若杀了卫龙不苦,民怨失了标的。近几年或许还好,但卫龙一族被杀光过后五年十年,便会有人再追查起此事。那时间他们一厢情愿所相信的,所编造的故事便要现出简陋的原型。
经过一番商议,卫龙不苦,以及卫龙一族,从此被王族强制改名为黑斯那——黑斯那在安浠语之中是‘罪孽’的意思——驱逐出王族所在的一切地方。当时十二位王子各自占据一方土地,剩下来的,唯有孽摇城的附近。他们要让卫龙一族活着,继续成为怨恨的目标,成为恨意的发泄口。
黑斯那一族,背负着罪孽之名,遭受着夏仓安浠的怨恨,就在孽摇城边扎下了根。他们日益躲避着不知何时会找上来的鬼灵,吃着仅能果腹的粮食。像是幽灵一般,在那小小一方,被人放弃了的地方,生活了数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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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师姨听黑斯那朵花静静说完这段往事。花了一段时间才能消化完全。
“那你的哥哥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造反?而且,照你所说的,你们一族连生存都成问题,他有这个本事么?”
“造反……我们为什么要造反?”
黑斯那朵花喃喃重复着这个问题,嘴角不自觉的牵动,仿佛连自己都不知道她笑容冷的像冰。
“原因有太多太多了。我们族人吃不饱穿不暖。孩子五岁便要学习打猎,时时都有丧生的危险。若暖和的时候还好些,寒冬一来,几乎要死一半的人。我们不能工作,不能买卖。夏仓人憎恨我们,中原人同样讨厌我们。我们曾无数次寻找栖身之所,但能生活的土地仍是只有孽摇城边的那一隅像是被诅咒过的地方。”
直到……三十年前,你们中原来了一个人。把南疆闹得天翻地覆。十二国全都打了败仗,还被他割走了一块土地。他迁移中原人进来。我们这才在边界上找到了栖身之地,这几十年逐渐壮大了些。
如你所听到的,我们有太多可以造反的原因了。但是我们没有。我哥哥也没有想要反抗百目国王。”
最后一句话才是奇峰突出,我摸着下巴,问旁边的百目国兵士。
“她这么说哦。你们怎么看?”
乌巴这时候也醒了过来,睁大双目道:“竟然有这种事,乌巴不知道。”
“呸!”
那精兵中像是将官一样的人却怒道:“满口谎言,都是屁话!乌巴大人别听这女子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