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直是南方武林最大的遗憾。
魔眼长平还记得父亲入关之前曾对他说过的话。
“平儿,忍耐。如今还不是时候,不管他们要你做什么,都要忍下去。”
仍是少年的魔眼长平还不懂父亲话中的意思,只知道拼命点头。虎目含泪目送父亲踏入幽影笼罩的深山。待他明白父亲的话,已经是在大灵巫手下担任护法数年之后的事。尽管他负责的只有击退巫皇殿的敌人这一件事。但他毕竟不是瞎子,在大灵巫的统治下,这些年巫皇殿的所作所为他并非全不知情。他很清楚自己与大灵巫是两种人,若是彼此毫无瓜葛,莫说是互不理睬,怕是魔眼长平手里的刀第一个放他不过。
犹记得五年前的一个夜晚,魔眼长平不顾属下和弟弟的阻拦,一拳将死命阻止自己进入后山寻找父亲的弟弟打得满脸是血,在众人七手八脚的拦架之下近乎咆哮地朝着山间吼去。
“父亲,我忍够了。孩儿是刀,不怕沾满鲜血。但刀有刀的尊严,孩儿做不来大灵巫的走狗。”
刀是无知之物,但却无知的凛然。刀的锋快不应是如此下作的。
身为刀者,大灵巫每多活一日都是对他的侮辱。
“等待。”
已是超过十年不曾听闻的父亲的话语传入耳中。
“孩子,你仍需要等。”
“要等到什么时候?”
父亲熟悉的声音顿了一顿,过不多久,方才意味深长地缓缓说出。
“等到,巫皇的降临。”
这句话即使如今仍不停地在耳边萦绕,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的魔眼长平看向飘然现身的父亲。
不由想到——
父亲如今忽然出关……这代表的莫非是……
所有人的目光,如今都聚集在了洪九的身上。
“洪兄,你若真有后手,不妨叫出来。”在他心中,自然是无人是父亲对手。然而父亲会出现,便代表尚未现身的那人,恐怕是前所未见的强敌。
洪九撇了撇嘴角,看了这群人一眼,给了一个‘待我大师兄登场尔等无不需女装谢罪’的风.骚.表情,仰天高喊。
“大当家,现身吧!”
吧吧吧吧……声音在山谷之间回荡,佐以洪九天生浑厚有力的破锣嗓子,当真是声传数里。
只是喊了一声之后尚无回应,洪九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又再高喊一声。
“大当家,您现身吧!!”
吧吧吧吧……回音数重叠撞回来,他为大当家让的那块地方依旧是空无一人。
“大当家,您……您倒是现身啊!!我这都火上房了啊!!!”
“或许。”
忽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仿若一柄单刀搁置颈侧,无风自寒。
“我先试试天下无双的降龙十八掌,也是个不错的开始。”
总持南疆刀艺之巅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然身在洪九身后。
洪九曾两次对上洛名——尽管有一次是以‘阿不勒斯’的假身份,但给人的感觉却仍有相似。同为锋界的神通高手,洛名便像是一柄光华璀璨,一出鞘就引人注目的名剑。仇恨与疯狂的淬炼使他更加锋芒毕露,尽管迷失了方向,却没有失去剑身流转的华彩。
魔眼罗睺却是一柄暗哑无光的刀。从外表上看不出丝毫的闪光点,却是那朴实无华,连锋快与否都辨认不出的黝黑处,教人不觉有种无法轻视的感觉。
他的刀很单纯,总能让人联想到的刀法的本质。无论如何精妙的刀法,说穿了最终仍是以手中三尺精铁击倒敌手为目的技艺。令拼命往‘刀法’二字上贴金的人感到汗颜一般的朴实无华。
魔眼宗的老宗主制服洪九,仍然是只用了一刀。
这一刀与魔眼长平斩雨的一刀乃是同一招。让人迷思的是魔眼罗睺使出来更慢,更缓,更加让人不懂。
回过神来的时候,捏起的手刀已经穿过了洪九一双铁臂径直砍上了胸膛。便尚未沾到洪九的身躯,洪九也能预判到这一刀将会彻底斩破他身体的平衡,令他连稳稳地双足站立都不能够,遑论继续动手。
‘老子败的真他妈不冤’这个念头方才涌起,眼前忽然泛起一阵炽烈白芒。
魔眼罗睺的手刀斩在洪九身前三寸时仿佛砍在了一层看不见的无形气罩上面,斩的炽芒溅射激飞,却延缓了手刀的速度。罗睺索性直接停下这一刀,毫不着意进取,半空凝止。炽芒与气罩的阻拦也在同时消失。
魔眼长平和一众门徒哪里还能不明白,对方背后那位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当家’终于现身了,登时大为紧张。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便是不知道那人要从哪里出来。
然而他们等了半天,等来的却仍是寂寂空山,一片鸟语,此外什么都没有。
转观罗睺,他直立不动,包括劈下的手刀仍然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和位置。连带着洪九也不敢动弹,怕随时被人补上一刀。此人武功太高,挨这一刀便是不见佛祖,苦头也是有得受的。
“来了。”
喊出声的人是魔眼长平。
却见半空突然掉下一个人,生的宽头大耳,体态痴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