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09t00:17:08
可见之处皆是残垣废土。
夏仓安浠在数百年间不断的向前走着,从山野、从密林、开辟出了一条又一条崭新的道路。
唯独这里的一切,仍然维持着当年的原始模样。
这个‘当年’的准确年代相当久远,少说也是五百年前。
倒塌的无处完好的屋舍、蛇鼠蔓爬的发出腐臭的土地、污浊得辨不出原貌的神殿上满是尘泥,像是深受诅咒般的光景是这里的常识。很难相信这里在二十年前还曾经被‘整顿’过一番。但那一番心血,如今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
孽摇古城内,四处爬满了蛇兽。
不是普通的野兽,是带有猛毒的毒蛇和毒虫;是摆尾能断树的巨蟒;是须食鲜血生肉的凶猛虎狼。
不知从何时开始,此处便开始吸引兽群,且来的野兽会自相残杀。骸骨尸体比比皆是随处可见。经年累月的下来,此地早成了兽群墓穴。依照此时的风貌,与其说是古都遗址,还不如说是人为制造的巨大兽穴还更为合适。
便是在此处,如今有人居住。
人称南疆第一巫医的老人坐在兽骨,虎皮为毡的椅子上,诊察着病人。他换了十来种方式,终于确定绝无可尝试的机会,才终于摇头叹气道。
“您体内经脉让人以莫名手段切断,丹田内的真气也让那人一气驱尽,体内还残留着的气劲极为顽固,阻止着外力入侵。您如今尚能说话走路,实在是个奇迹。”
那病人躺在躺椅上,鹤发鸡皮,身若朽木,比已经七十开外的老巫医看上去还要老得多。他开口说话尚有气力,只是却像是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能熄灭。
“……说结果。”
老巫医摇着头道。
“若是简单的切断经脉,那便是毁去内功,留下奇劲,以老夫医术也不是无法可想。可惜的是那人断您经脉的手法……”
这老人身上所中的既不是伤及性命的重手法,也不是阴损怪异的奇门手法,难的是巧绝无伦。手法不止是巧,而且绝。体内每一寸能充以运转真气功能的经脉都被寸寸斩断,连一丝希望都没有留下。要重续经脉,恐怕真是要天人下凡。
老巫医行医数十载,还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手段。若非顾及大灵巫那难看的要杀人的面色,直是要让他大呼叹为观止。
“就再没……别的法子可想了?”
“老夫惯爱医治疑难杂症,因爱成痴,才在中原得了个医怪的称号。不能医的毛病都是据实以告。实话实说,天底下老夫医术不是第五也是第六,追不上的人不过是屈指之数。北疆无望生断症只须瞧一眼、庐山药王谷主用药如神、京城大内还有位古怪御医、医道精湛,我自愧不如,那我都是佩服的。
但要医治你这身残废,却唯有找剩下的最后一位,人称天下第一的外科圣手另大夫才行。只可惜这人行踪无定,此际也不知在哪,怕是指望不上了。”
“指望不上……那就不指望了。”
病人——格戊,原本巫皇殿的大灵巫,悍然坐起身来。像是蜕下了一身疲惫,脸上露出一种极为古怪的微笑。他自被明非真废去全身武功,已无法维持年轻的外表,甚至在失去内力之后,也不知还能剩下多少寿命。
格戊独自一个人走在如同废墟的孽摇古城。
嗅着满城的兽臭,他缓缓爬上孽摇废土之中,所剩不多的城墙。
如今的他没有了神功支撑,
每一步落下,似乎都像是最后一步。
——听说,万羽峰跟巫教分支取得了联系,开始跟他们合作了。嘿,好。
——乐狂奴带来的兽兵失去了一半,怕是也落到了他们手里,拿来做研究了,嘿,好。
——青丘等四国回去之后严防谨守,驱逐了我的眼线,百目国也传回消息,多年埋棋,一朝被清剿。好,好得很啊。
格戊差点要笑出声来。
年近百岁,劳碌一生,如今临近死亡,他却什么都没有留下。唯一残留的,只有胸中对这个世界越发浓厚恶毒的仇恨。
若说他还有什么的话,他还有复仇。
还有向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明非真复仇!!
当格戊站在城墙上,孽摇中的生物开始向他聚集,缓缓如河流,仿佛是匍匐在他的脚下,做出了臣服的样子。
孽摇,正是乐狂奴用来培养龙子的场所。
整个夏仓安浠,没有再比这个受尽诅咒,连各国国王都不会安插眼线的诡异古城更来得合适的地方了。
云天宫在数十年前就将这个地方,以及龙子的卵交给了他们。
多年的经营还没有完全被夺走,即便武功全废,离死不远,他依旧是这个孽摇最高的主事人。
在众多野兽之中,格戊连看都不须看,就能辨认出那些庞大的让人质疑自己双眼的,压倒性的存在。
“白帝子、赤臣、幽翎疏羽……还有娲紫。”
这些年,他们所养大的龙子,多达四头。
被老人瞩目最多的娲紫,甚至不是蛇,而是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