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向来敬若手足,待他极之亲厚,罕有这种冷言相对的态度。目光更是冷若生铁,只是注视的并非发出邀请的明非真。
“若是想为某人说好话劝和,那就无须白费唇舌了。兄弟之仇不共戴天,誓难揭过。菩提说过屠凶之前不提前事便是不提,我势必全力相助,明兄不必担心会影响状态。”
原因便是出在同时与席的另一人。
同样是受邀来此,洛名则是沉默寡言,一派自然地坐等明非真揭盅。
阿不勒斯与洛名之间恩怨未消,虽然在孽摇战前不会到拼个你死我活的境地,却也远远未到能同席而坐的地步。若非邀请人是明非真,阿不勒斯此刻早拍案而走,绝无二话。
明非真显是知道此事的,他将两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笑道。
“再过三天便要入孽摇,到时候生死难知。好容易大家天南海北凑成一窝去找死,我约各位前来不为别的只为一叙这难得的缘分,别无他求。”
听到‘各位’二字,阿不勒斯方才注意到一旁尚有魔眼宗老宗主在场,瞧来并非是为摆他二人的和头酒,容色登时缓和了些。
明非真笑道:“菩提兄请先入座。你既是客人,怎好让主家过意不去。”
“叨扰。”大马金刀地坐在另一角,并不与洛名同坐一桌。
“明兄想说些什么?”
“稍等,好东西这才来呢。”
说罢便嗅到一阵透鼻苦味,像是能渗入皮肤般的苦涩,饶着几分醉人酒气从山间飘了来。再一看远处武圣凤血从山下徐徐登来,肩背上挑着扛着,合共三大缸子的酒水。那阵苦意的源头,该是此处了。
凤血到得近处放下酒缸。他取来的酒缸平素用以盛水,足够五口之家用上半月。倒亏得他年老独臂,扛着这般体积的重物还能如履平地,武圣之名果然不是白叫的。
凤血呵呵笑道:“贤侄,你要的酒水。平素没人陪老夫喝这酒,要不是你拿这口诱惑,老夫势不肯与你做这挑山工。”
明非真哈哈笑道:“我喝过的酒中,以南疆这俱不知最是苦咧,却是尝过之后难以忘怀。今日请诸位来,是图个一醉方休。”跟着便倒出五个海碗,一人一只,盛的近乎满溢。
洛名蹙眉道:“大战之前,岂能饮酒?”
阿不勒斯冷笑道:“你若害怕便别喝。”仰头饮尽一碗,却差点苦的一口全吐出来。拿起老眼瞪向明非真,却见他也是皱着眉头才喝完一碗,足见不是故意整自己。
魔眼罗睺和凤血相继饮下,洛名见状愣了一愣,最后还是一同喝完这一碗。
五人坐于山顶,各捧一个酒碗,却相对无言。
“诸位。”明非真放落大碗,眼神却愈发清亮,缓声道:“三日之后,我们未必再能回来。四位当真了无牵挂了么?”
这句话问出来,除却魔眼罗睺摇了摇头,神态如常之外,四人却是三人各陷入失魂般的长考。
阿不勒斯挂念着阿兰,挂念着鬼蜮的弟兄。武圣何尝不是满怀心事,有旧日恩怨未了,中土更有盼着他的家人。
洛名是三人之中最为肃然的,他的情况最是复杂不过。放不下的多,放不过的也多,偏生还不露出半点来。
明非真一望三人模样,微微一笑,又斟满了酒碗。
“我也一样,到了生死关头,才知自己牵挂的东西有多少。菩提兄,你可放得下阿兰姑娘。”
“男子汉大丈夫,该醉卧沙场,有何舍不得?”
“凤血大叔,你又想的清这十年恩怨么?”
“臭小子,这便想着套老夫的话么?莫忘了这酒是谁请你的。”
“洛庄主,你这一身悲剧,又想好了如何能断么?”
洛名淡淡抿了一口酒,眼睛平视碗底:“……这世上有多少人,身陷惨剧难以自救。难道悲剧便只是洛某身上有?洛某多年练剑悟道,若不能看淡生死,何以言道?生死都能忘却,况乎仇恨。”
阿不勒斯冷哼道:“你最好是能有如此洒脱。”
“你要试试不成?”
眼见二人一触即发,明非真举起手掌,阻止道:“既然如此,一切休提,干了这一碗。”
五个人碗到酒干,魔眼罗睺不胜酒力,早早地便离去。剩下四人越喝越快,不觉饮到月至中天,已经喝了两个时辰。
山间的景象,也完全变了个样子。
洛名身子不住摇晃。
刚才还洒脱得很的天剑抬手咕噜灌了一大口,放下就猛拍桌子:“老夫一剑劈了它个狗娘养的!!我劈死它!!活生生地劈!
杀我儿子,一杀杀了三个。我杀它祖宗十八代!
我三个孩儿若在,这江湖上的年轻俊彦,还轮的上你们大罗山?我呸!”吼的端是气势无穷。吓得明非真只敢默默喝酒。
阿不勒斯则是满面泪水,呜呼骂道:“你他娘的少说废话,你杀了我多少兄弟?你有脸跟我提?”这大汉喝醉了酒居然嚎哭起来,当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还没喝上头。
“老夫劈死了它,再给你抵命!”
“要你假好心,待老子神功大成,一拳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