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便是不通人语的凶兽，凭着天生的野性也能明白。
那双较封蓬更为不祥的血染双眸，便是混沌的本源。
“战斗，才要开始。”
第90章 90. 有女伊人，独剑劈蟒
2019-01-31t11:04:55
白帝子首级重重落地，风中的浓烈血腥味将众人的思绪拉扯回到现实之中。
“爹！”
洛司命发出惊呼，随即风剑等人都不分先后扑到洛名身边。
“爹、爹，您的……”
说了半截却不敢再说下去。
只见英气勃发，一直不怎么看得出年纪的天剑容颜枯槁，了无生气，英俊的脸庞满面衰竭。他明明睁着眼，却像是什么也看不见，呆若木鸡，仿佛陷入癔症。身体动都无法动一下，连皮肤都像透着一股死者般的灰白。
一头乌发如今杂驳斑斑花白，任谁一看都知道，这是气血衰败，内元枯萎之征。
这并非太出人意表的事情。
不管是重铸功体还是临阵突破，对于武者来说都是极为艰难的事。后者固然是须千百战之积累，佐一朝之灵悟，才有可能在对战的时候立地成佛开花结果，是可遇而不可求，说来都觉缥缈千不逢一的事情。
然而以操行难度来判断，更为困难，令武者举步维艰的却毋宁绝对是前者。
在洛名如今这个年龄，且是方寸之间，顷刻战斗之中要推倒长城，重铸半生功体，相当于是短时间内自己给自己易筋洗髓。
莫说是此事要做起来得有多少见识明悟和绝大毅力，光是功体重铸带给身体上的莫大痛苦便能令整件事功败垂成，还不提这是在战斗之中，随时都有命丧敌手的可能性。
退一万步来说，便是当真重铸成功，要在短时间内适应下来新的功体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洛名的应对法子却是简单明了的。
他在一念之间，将平生剑意悉数化为一剑。不成功便成仁。
想来剑出之际，他心中无胜无败，连生死也抛诸脑后。才能有最后这一剑。
这惊天一剑斩了白帝子，同时也耗尽诸元。自此成为半死不活的废人。
洛司命揽着父亲，心下哀痛不已。风剑运功助师父疗伤，却察觉师父体内精元衰竭，根本补之不上。
洛名在选择这么做之前，想必是考虑过前因后果的。明非真的策略不能说是不对，在短时间内能凑出这个阵容已堪称奇迹。但说到打仗经验，统率湖州兵马数十年的洛名都要比他强得多。
兵无常势，势无常形。孽摇毕竟是敌军腹地，既陷入持久战，主动权便交了出去。
尤其是拥有着万兽慑服异能的白帝子，跟武圣所对的媧紫不同。
只消它对洛名失去兴趣，号令万兽齐动，那便是血洗的画面。混战不如独战，洛名光是以一头龙子为敌，也需要重重准备，突破自身极限豁尽诸元方能斩杀。若是加上千百异兽助阵，胜败不言自明。熬到阿不勒斯等人回来或也能办到，但到时候这两千洛家子弟兵和一千朝廷武士能剩下几个人就不好说了。
其中，自也包括他的儿子和徒弟。
洛名在此处，先行斩杀白帝子，是具有莫大意义的。
更重要的是，洛名自己也明白，他继续活着，对谁都没有什么好处。
对朝廷、对洛家、对武林都是一样。朝廷不会允许这曾经挟持皇上的叛臣继续保有荣华富贵，不受责罚。洛剑山庄参与此事，形同叛乱，自也是难逃法网。只是皇上至今没有下最后决定，不过也是在看南疆之行的结果而已。
只要洛名还活着，洛家便没有翻身的机会。若为杀凶兽死在南疆，皇上便不会亏待他洛家。
洛司命和风剑都明白这一点，因此更让人深觉悲痛。
沈伊人静静站在远处，看着躺在地上的老人，仿佛望穿了他。一眼看到了他手持长剑，笑傲苍山的模样。
她的眼睛望的很远，丝毫不觉身周有什么变化。
她缓缓走向前去。
沈伊人有一双练剑的手，却没有练剑的心。这是洛名的评价。
她在剑术上下的功夫绝不比世间所谓勤恳刻苦、焚膏继晷的剑客们来的少，甚至犹有过之。但这只是以勤奋而言。
沈伊人绝非剑痴，亦不能说是喜剑，甚至对剑没有半分执着。若非沈家人代代习剑，对于沈伊人来说，手里握着的兵刃只要能助她，何必一定要是剑？
‘锐器钝用’的心法便是从这种心态之中诞生的产物。
就武功而言，就连洛名或是明非真都不得不肯定，这算是一套天才横溢的作品。以她小小年纪便能自出机杼，武艺天赋之高果然不愧是官家武胆之后。
但遇上真正的剑客，哪怕境界相类，一如当日在皇宫的贾云风，这套武功多半要输。
沈伊人的剑意境界从来是跌跌撞撞，稳固不下来，其中固有内功新学难以适应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一直不懂剑。
她对于剑的理解，远不如她对武艺的掌握熟稔。那是一种藏在心底的直觉，难以靠着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