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如早起,厅中闲坐一会儿,享用一碗酸梅汤也好。
初夏的酸梅汤多见,但里面放了冰就罕见了。冰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的,一般的大户人家一夏所用怕也不过数块。盛夏时期用以解暑,最是清凉不过。鲜少有初夏便端来的。
洛名用过早膳,便换上一身大红袍服,上绣左狮而右鹤。这是觐君见驾时的打扮。
洛司命前来请安,洛名便留他用早膳。洛家在湖州饮食俱精,在京城却是自行安排。这父子俩在饮食上都不算挑剔,早饭虽较百姓人家精细,也不过是些清粥小菜。
“这粥莫放凉了喝,酸梅汤倒是可以趁凉。”
“是的。”
“嗯。”洛名揽铜镜自照,梳理着眉发,顺道问:“早起练剑了么?”
“是。”
“你那藏剑式我瞧着总有些不对,晚点寻你二叔把正些个。小错莫留,当心酿成大错。就跟铸剑一样。”
“嗯,是。”
又随意吩咐了儿子几句,便早早往皇宫出发了。
走在京城街道上,此时仍是人潮涌涌。皇上还朝成了一件轰动的大事。本来离宫巡游之事是秘而不宣,但一待还朝,却又非要大肆宣传不可。
皇上在湖州一转,带着天剑往南疆去打平了叛乱分子的事迹广为流传。期间还跟北疆铁真国王叔,南疆墨齿国女王结交,还有种种为国家带来的好处不计其数。这些当然是要广为宣传,弘扬出去的。
洛名走在街上,百姓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洛名坦受,缓步而行。
似乎浑然没把人们的视线当做一回事。
正自缓行,前面出现一人,与洛名相对,却无一人看他。似站在人视线所不能及处。又或他的出现本身,便带来一片阴翳,为人所不能窥。两者难以分辨。
号为‘天狐’的青年言笑晏晏。
“洛天剑,请了。”
天狐是来接他入宫的。
今日皇宫夜晚大宴群臣,还要在席间犒赏随君南行的功臣,但却不只是要赏。
赏罚分明。
欲要赏,要先罚。
今日设宴,在表彰诸将士之前,要先处罚犯了过错的臣子要员。
而说到这点,湖州南疆两役,犯错之人固然有,但绝不多。此间更无第二人,能比得了洛名所犯之事。
洛名反叛之事,除少数人之外,少有与闻。赤王将此事控制的很好,表现出了皇长子监国之能。
如今方才将他曾做下的那骇人听闻之事公布出来,几乎掀起滔天巨浪。
洛名随着天狐,经城门入宫,一路如闲庭散步。即便踏入大殿,依然是坦然不惧。
任由百官的目光刺在身上,一如长街百姓,并无不同。
百官均感棘手。
此人叛国犯上,该论何罪甚至不须刑部来判。在这大殿之上的官员没有一个不知道下场该是如何的。
但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这是白王七冠啊。
自百多年前,太祖开朝以来,本朝就没有杀白王七冠的刀。
白王的反叛此非第一例。
前朝诸位皇子夺嫡,白王七冠便纷纷站边插手,唯恐天下不乱。
三十多年前北疆之北的幽鬼一族来侵,诸白王之中,除了本身势力就在南京城的乌衣帮,其余均是阳奉阴违,不咸不淡地只派些不伤筋动骨的子弟出来助拳。自家精兵拿捏的好好的,美其名曰恐有祸乱京城逼宫之嫌。但真正逼宫的都打到京城外了,这哥七个就是不往京城派兵。若非一名乱世将星横空出世,今日都城不定早改易他地,非是今日盛世气派了。
等兵祸一平,这几个家主又突然带兵赶来,说是要助皇上追击幽鬼。实际上却是帮起了自己站边的皇子,气的先皇几乎要写信通知幽鬼族掉头回来,让这六个老东西真的跟幽鬼大军练练。
然而就在那种情况,白王家主也未受一声责备,遑论责罚。
洛名囚禁皇上,那是死多少次都不够的大罪。但杀了他,洛剑山庄必反。
洛剑山庄与京城太近,洛名练兵之法便说不上天下有数。但朝中能与他抗衡者数出来也绝不出两手十指之数。一旦打起来,福祸难料。
以现下朝廷的力量,要剿灭洛剑山庄不难。
难的是要如何不引起其他六冠的反弹。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别人不知道,唇齿相依,修炼了百来年比猴还精的白王七冠太懂了。
一旦洛剑山庄打明旗帜,清君侧,为洛名报仇,自湖州出兵。剩余六冠定然也会有动作。
白王七冠要是连成一气,那就是灾难的开始。不说其中难度。这场仗即便是打赢了,也会引来外族觊觎,甚至是幽鬼族再度中原。根本是兵连祸结,难再有一日太平。
唯一给了百官底气的,是当今圣上的作为。
在白王七冠这点上,元圣帝是首开未有之举的帝君。
首先是皇上娶了乌衣帮的女儿。
惠妃娘娘为皇上诞下一子一女。难得的是贤良淑德,不争不抢,还鼓励皇上多纳嫔妃。不但是向来深得皇上敬重,连皇后与贵妃们也是敬佩有加。
大皇子李庭燭,二公主李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