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上明黄剑穗,开始腰悬长剑入宫。朝中武人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儒首也是用兵刃的。
但比较起他们的认知,黄玉藻的剑法,还要更加高明得多。
“说够了,便亮兵刃吧。”
黄玉藻语气淡淡的,仿佛面对的不是生死大敌。
“既然你用了这柄名剑,我也不好意思出凡品。”
将臣蹙眉想了一想,忽然道:“你等我掏一掏。”
居然真的就在虎皮椅子上翻找起来,一边找还一边说。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忘记放在哪里了。石头,你若记着也帮我想一想,是放在哪了?”简直像是在招呼远来的亲戚。
他这一番做作毫无意义。黄玉藻与他之间乃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无论他说什么,亦逃不过黄玉藻的复仇之念,始终要一剑将他钉死方能罢休。
但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翻翻找找,居然还真的从虎皮底下,掏出来了一把吓人的东西。
他将那东西一下子扔在地上,利刃插入地面如入腐土,竟然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虎立厅中睥睨四方的,是一柄紫黑色的斩首大刀。这柄刀色泽黯淡,各处都有些老旧了,微有些不起眼。但细看之下才发觉这把刀的刀身并非单刀一柄,而是由多重钢铁部件一环扣一环,打造合起而成。乃是一柄制作繁复精奇的刀刃。
目睹此刀的黄玉藻,却还真因一把刀而踌躇了片刻。
这柄刀黄玉藻认识,不但他认识,这柄刀的来历如雷贯耳。满天下的刀剑名家,恐怕还没有不识得此刀之人。
“开天七刃……罪刀不赦?”
黄玉藻脱口而出的这名字,内含了一段对江山社稷影响极深远的往事。
此刀原本无名,是百年前一名穷凶极恶之凶将的用兵。
那凶将在天下大乱之初拥兵自立,
此刀在作战之时杀戮过甚,饱饮将士鲜血,凶兵所过之处俱是刀山血海。本来的亮银之色也渐作紫黑。杀气之盛可在两军阵前摄敌将之心魂,回过神来已是尸体一具。
此人阵营在李家之侧,相互恶斗,那凶将斩杀李家将士不下千余。惹得太祖皇帝数度怒而出征。
只是那凶将兵法无双,罕有其匹。武功之盛,更是天下有数的好手。他占了地利,背靠数股乱军作为后援,即以太祖之威也未能奈其何。
那人是罕见的难敌,虽未见得有开疆拓土,定国安邦的本事与襟怀,但万夫不当之勇,血戮千军之奸却是有的。唯一缺点便是太过于倚仗个人武勇,尤爱刺杀计。
神州大侠窥破这点,以计步步诱之,令得形格势禁,终约得此人与太祖皇帝单打独斗。
那是李家太祖皇帝出道以来罕有的恶斗,也是最接近全军覆没的一回。一旦输,便是满盘皆输。两军均在等候自家主将归来。
终于是太祖皇帝取了那恶人的性命,提了这柄凶刀回来,已经是翌日午后。
那日骄阳似火,翻山而回的太祖皇帝银甲熠熠,身上伤痕不少,但在那龙行虎步之间,丝毫不感其疲,更觉伤口尽如勋章般闪耀。激战与险死还生没有蹉跎掉丝毫的胆气活力,反而淬炼出了愈发强韧的生命力,每一步踏出来,均觉大地匍匐脚下。
他横剑千山,竟似较去时更为霸悍。每一吐气,便似要食尽一座山河。
太祖皇帝扬剑怒喝。
“我斩了你家将军,夺了他的刀,他的尸身如今落入山涧,片刻便是深山豺狼之食。尔等多害无辜,岂盼好死?”
漫山遍野俱是‘岂盼好死’四字的回响。
据说那一战里,落荒而逃被马踏死的逃兵较交锋所折还要多上十倍,成为太祖爷众多神话里的一桩。
也是在这一战里,李家的主人奠定了天下第一的基础。
此后才有了与当世武功第一的神州大侠,十日十夜,无人知晓结果的一战。
而那柄大胜而回的刀,虽是一柄稀世的神锋,太祖皇帝却恼其屠杀手足,杀伤人命太多,命刀戴罪,名其为十恶不赦之刀。乃是刀中罪者。
是故其余开天七刃授予功臣,俱是皇家恩宠,但唯独是这柄罪刀,是万万不能要的。
到了先皇时候,先皇乃是有九州一朝,从后往前数第一的不那么明的明君。将这把刀送了替他奉旨打劫的山贼王古无竹。
只是时移世易,古无竹一伙恶行太多,到底是被讨伐而尽了气数。这把不赦也就不知所踪,不知怎地居然又辗转到了将臣手中。
这柄刀十分的悍恶,刀上机括部件极多,能做十数般变化,让敌人死得惨不堪言。不提此刀原主,即便当日在古无竹那大恶人手中,也不知沾染了正道豪杰多少鲜血。
将臣夷然道。
“既是对上了上代儒首之器,好歹也要用点稀罕的物事方才称得上是有点敬意啊。如何,这柄刀,可还算使得?”
“使得使得。”
黄玉藻抚须点头,微微一笑。
“作为你这十恶不赦之人的陪葬,当真再合适也没有了。”
忽然一声龙吟起,剑意若风卷细雨般飘洒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