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夙兴夜寐,白日耕种之时便在田里,晚上借着村里大户家的烛光,没有一刻不在读书的。
总是沉默的父亲,一句话也没有劝。只是默默耕耘,能少吃些便少吃些,省下的粮食,装作多出来的,都给儿子送去。
第三次科考之前,老父在考官府上跪了两天两夜。向来身体不好的老人,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没能死在家里。而是在县城里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此去了。
科考时,考官时隔多年终于肯正眼看他一眼。
“你爹死了。”
“他比你识时务,在我家门口跪了两天,又把你们家的几亩破田送了给我。我跟他说只要有我在,你这辈子考不了。他就在我家门口装起死来。弄假成真,自己把自己弄死了。晦气。”
父亲是晚年得子,今年是六十五岁的老人了。生平最要紧的便是家中的田地,和自己这个儿子。在气血衰弱,跪了两天两夜的老人耳边说出这句话来,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可想而知。
考官倒也没有什么快意,当然更没懊悔。
说话的时候正眼瞧着他,仿佛没觉得哪里不对。天公地道的,理所当然极了。
哪里来的什么负疚?这人自己都说了。
“呸,真是晦气。你们家田我收下了,你三年以后再来吧。说不定三年以后老爷开心,想起你家死了的老鬼,就让你考了也不一定。”
瞧瞧,在他看来,自己和爹爹,哪里算是人啊。
过去他常认为,人是在层层重压之下,终于不支倒下的。
但其实,人是在眨眼之间倒下的。
就像是父亲。
他不知道之后的时间是怎样过的。一切浑浑噩噩,他记不清楚了。
收了父亲的尸体,他在家里待了十天。
十天之后,他狂笑出门,不知所踪。
一年后,那考官满门被杀。据说死前跪在火炭上,姿势诡异至极。
而江湖上从此多了一个字号,叫做天狗。
有好久,天狗没有想到这些事了。
捧刀而睡的男子睁开眼,就像是时刻保持着警觉的猎犬。
面对忽然来到的不速之客,天狗沉沉道。
“狂骨,你找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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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室打开在即,吴兄你好像一点也不关心的样子。”
欧阳秀才看着默默喝烧酒,吃肥鸡的我和燕江南,嘀咕出了这句话。
我摇了摇头,做出一副淡漠生死的表情。
“嗨,有什么可关心的。这里头现在一团乱。该关心的不管,没影儿的事瞎猜一通。过了两天了,谁去管过那刺客行踪。要是那刺客再出手,哼,这恐怕又要死几个。”语气中自然要透出几分色厉内荏。
欧阳秀才也露出恍然神色。我和燕江南身为被刺客偷袭过,见了刺客出手而未死之人,自然会害怕再度出手。莫说我两人如今‘身受重伤’,哪怕是没受伤,也绝不是那以一人之力胆敢侵入妖源本部的刺客对手。
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待在一个实力高强的盟友身边。欧阳秀才毫不怀疑自己正是这个可靠的盟友身份。
他倒是觉得的没错。
为了制造‘刺客是真实存在的’的假象,我非杀一人不可。天狗会被选为目标,是用排除法后剩下的最合适的对象。欧阳秀才和浪青这两人一开始就被我排除在外。
这两人跟其他人不是一个规格的,杀起来太难。唯有放弃。
“如今便只知道怀疑我等,什么察看囚室,都是狗屁。不过就是不相信我们的话罢了。嘿,我吴平,还真稀罕跟他们说谎。”
欧阳秀才笑道:“吴兄仍是如此意难平,莫非还是对零空先生和莲花婆婆的事耿耿于怀?”
“欧阳兄,若是你,刚刚死里逃生,又被自己人怀疑得动刀动枪的,你怎么想?何况,呸,老子真跟她们很熟么?”
我越说得气愤,欧阳秀才便越是苦笑。在他看来,我这番苦水抱怨也只好在这里说。换了在零空面前,当然是一个字也不敢出口的。但心中对我的信任,却是无形中加深了不少。
我们三个连喝了好几杯,我带来的酒已经见底。便又唤人抬来。
欧阳秀才得知我的来意,倒是也不介意。他自负武功,又欠了我一顿酒,正好还上。他斟满一杯送到我面前。
“既然来都来了,我们便谈谈铁莲花如何?”
欧阳秀才也是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都坐下了,当然就要跟我聊聊自己最感兴趣的事。
“欧阳兄这一着可不老实啊。明说是跟我喝酒,其实是要聊私事。”
“喝酒桌上,公即是私。何况小弟为友人报仇才入得妖源,岂能一无所获。吴兄见谅。”
其实我伤莲花老妪的时候也答应过他要为他解答,他能忍到此时,还无一语催促,也算是君子风度了。
我也照实话回答。
“那东西我曾经见过。莲花铁刃,六瓣飞离伤人,幻变难测。而我的答案也没变。跟当日说的一样,是唐门手笔。”
“当真是唐门?”
“这暗器的制造上,唐门敢认第二,那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