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青年选择挥枪斩佛。
天狐撕碎了失败的未来,却为之有着复杂的感受。他渴望看着自己失败,却又想要尽力破解。当破解的难度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那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都会是他开心的未来。
但佛陀的消逝,令他心中涌现了不少的失望。
唯一寄望的正解就是眼前的对手,当真有实现那个未来的能力。
青年嘴角露出意味难明的笑容,眼神当中不无殷切希冀。
只是于另一人而言,情况立场可说是完全相反。
同样并未曾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到实力坚强若斯,浑身上下仿佛都被谜团包裹的对手的僧人,并无如此从容的立场,更不可能会有那样追寻有趣刺激的闲心。
弑皇的计划必须在须臾之间完成,不能令人联想到与寒山寺有关。
白王七冠笼罩在弑君阴影下是必然之事。但绝不能被人想到凶手出自寒山寺,起码在一开始不行。那会令后来扶持的君主在羽翼未满之时便对他们起了对抗心理。这会大大限制白王的行动范畴。
公孙楚和相思峡就是为了这种情况准备下的后手。
正常来说,僧人会是二人当中更为急迫的一个。
然而佛陀形象散灭,青莲凋零枯萎,双双消散,并无影响到僧人半分。
孤清月色下,僧人一派潇洒,气度闲适。似乎适才之败,在他心湖上并未泛起半丝波痕。
天狐却很满意。
他满意的,是对手的从容不迫。
又或是,他满意着,那洒在僧人身上的一抹月辉。是那样的清冷如霜,萧杀寂寂。
月色在他身上不再和暖。
说话也如春风化雨的僧人,此刻不再拥有暖阳也似的特质,他注视青年,缓缓开口。
声音清亮淡雅,若不见其形象,仿佛眼前站着的,便是位饱读诗书的书生相公。
“施主是战神遗孤,还是飞将传人?”
青年仿佛是第一次听到他真实的声音。在那之前即便是说话,他身上始终有着一层朦胧不透的气场,即便音色无改,始终听上去像是全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此刻方才能了解,僧皇竟是个这样的人。
天狐想了想,回以一笑。
“哪种你比较害怕?”
僧人对此回答似不意外,口诵佛号,垂目轻回。
“这枪法横行神州大地之时,贫僧尚未执掌寒山寺。然而却也躬逢其盛,亲眼见过《战神九图》的壮美。”
他说着话,双目之前浮现出了即便是身为天下僧尼共主,依旧无可避免感到震撼的往昔画面。这几乎是身为可构幻世之人最糟糕的感受。
那是今日将杀之人的父亲,尚是天子的时候了。
北幽的大军南下,势如破竹。中原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应对失措,百城尽征,烽火冈峦。正是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在一个如血残阳的落日余晖下,有一人一骑,独入千军万马之中,杀得敌军哀鸿遍野。他那杆大枪犹如世间英烈所聚,仿绝无可阻挡之物。魔鬼一般烧杀抢掠的幽土军队,却被一个人,一杆枪,杀得伏尸旷野。敌将纵有千军,首级亦不可保。
僧人其时居高临下,见到的,是一副战神持枪荡魔的奇异图画。他那时,才见第一面,便深深知道,那将会是未来将会轰动天下的人物。其他的无数敢称出色的人物在此人面前,俱要相形失色。
“那之后,贫僧再无见过如此高明的枪法……如此英雄盖世之人。”
语澜不惊,说话向无明显起伏的僧人,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语意渐转热烈,透出了一丝难为人所知的敬意。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光是提及这四个字,心绪竟有一丝波澜。仿佛即便他从无对那夺尽世上奇才之色的青年将军有过好感,心底深处却很难不对他的为人感到敬佩。这是始料未及的。
“你该不会要认输吧?”
无论僧人说的钵生莲花,便比脚踩生莲还要神奇,青年关心的还是这个。
僧人对自己武功来源的佩服,居然有些超过意料了。这样下去恐怕乐趣要大打折扣,天狐立刻阻止。
“老实说,你要不要再走剩下的四步?不走的话我现在就出手。”
僧人并不动摇,而是问道。
“施主尚未答我,是吗?”
“你也未曾答我,不是吗?”
僧人微微凝目,接着坦率直言。
“若施主是飞将传人,机缘巧合习得如此神功绝艺,那便是有缘,贫僧有一物相赠。”
“你还有礼物?”原来真是不想打了,天狐心道晦气。
“那是昔年飞将军曾用的一杆大枪。号为‘无挡之锋’,盼尔重执此枪,再现昔日战神之绝艺。”
然而僧人并不知道,那杆大枪近期已转换了物主,并非他一句讨来便能办到的。若以距离而论,眼前的青年反倒是比他还更加接近过。毕竟天狐尚自入过收藏铁枪的地宫里。
天狐似对此枪兴趣缺缺,并无入手打算。
“若是战神遗孤又如何?”
僧人对答如流。
“战神遗孤,便是前朝皇族,天潢贵胄,如此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