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之下。
小小的凌迦蓝自那一天起便停止了握剑。但她却无一刻放弃过。
山间,林边,云雾缭绕的峰峦,小鹿低头的溪涧,发生在庐山上的每一场剑决,放在庐山青衣观里的每一部剑谱,都成为了少女的养分。
这般日子过了三年,庐山剑观迎来了改头换面的一天。
老观主出征杭州失利,不但是他失神而返,宛若魂魄破碎,就连随之而去的各个师兄弟们,也都换了一个人似的。
凌药师坐上了代观主之位。
第一日便丢下了一句话——败我者,持我令节,复掌吾位。
整座庐山风云色变,大改积习,重又回归到了以剑为尊的规矩。
庐山剑观自上而下十七所剑观丛林,不再敝帚自珍,通通汇总归一,上下交流,去芜存菁。珍藏剑谱尽归青衣观,任何弟子也能进入观阅,不设阻拦。
门下弟子重新分为九阶,再不以资历论尊卑,亲疏谈长幼,唯一的标准,就是在‘问剑’当中取胜。
每三阶是一个新的开始,更有弟子负责考较。随时可行,随地可行。只要胜的了对方手中长剑,就能晋升一阶。获得向下一阶挑战的权力。
所有的九阶弟子,每一年均有机会向自己观主发起一次挑战。胜者即为新观主。而每位观主,也同样有机会向代理观主挑战。尝尝手握大权的滋味。
在这般奇峰突出的新规则之下,第一个让所有人吃惊,像是一颗新星般冉冉升起的,正是那位沉寂了三年,没有握剑一次的少女。
她出现在三阶弟子的考较会场,用十九招打败了考较弟子,震惊全场。多少师伯师叔流下老泪,似乎是多少年后终又见到一枚剑种的生根发芽。无数师姐妹围上,向她祝贺恭喜。
而她只是站在场上久久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末了到了不得不下场时,却是死死拽住手里长剑不放,竟舍不得放手归还。
原来,那竟是她三年来第一次握剑。
三年的禁令没有让她一蹶不振。相反却令她多了一份在脑海之中拆招破招,解析剑构,化纳己用的本事。击败对手的那几剑,在她脑海中已不知道演练过了几万手。
但当真的拔剑出鞘的那一刻,她却终于知道真有一剑在手,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第二年出现在六阶会场,这回只用了九招。第三年,她十八岁,用了三招,成为了庐山的九阶弟子,获得了向观主挑战的权力。
云深观观主凌迦蓝,便是她如今的另一个头衔。
庐山的天才少女,像是一场激励门下弟子的风暴,刺激着新生代的弟子们。同时又成为了一个新的问题。
尽管她无意争锋,江湖上仍不住将她与新一代的女侠们相提并论。宋家堡的宋炎罗只是其中之一。若真要在江南以剑扬名,杭州的那一位才真是无法不去面对的对手。
于是夺得观主称号的少女,奉了父亲的严令,与哥哥一样,去行走四方磨练剑术心性。以待日后那将要到来的一战。
这其中当然也包含了凌代观主作为父亲的一丁点私心。要是再让女儿在山上这么没日没夜地练下去,恐怕真要砸在手里嫁不出去了。反正女儿貌美,让她下山多见世家子弟,也没什么坏处。
不过这番苦心就结果而言却是付诸流水了。
凌迦蓝行走江湖,与游历天下,寄情山水的兄长不同,心中只记得一事——求剑。
她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自然是有的,但比之更重要的,却是寻找一名合格的对手。
但她本身武功已然到了颇高的境界,云深观观主要在江湖草莽当中找寻对手,想当然耳是要失望而归的。
不过她却也不气馁。天地之大,武学之道精深宽广,她在任何对手身上都学得到不少东西,是以好好一位大小姐,入得江湖,却成了一个约斗狂魔。
三山五岳黑白两道,只要碰上的,她看上眼了的,几乎就没有她不敢约的。
只是正道当中名气大的前辈高人,看在她父亲的面上,不会与她计较。邪魔外道又喜欢潜在台面下搞事情,比前辈高人还难碰到得多。
她会遇到凤栖止全是一场意外。
到现在回味起来,也充满了不可控制性。
不过意外向来不能阻止她对剑的追求,相反,这通常代表着惊喜。就算是一百次之中能给予一个值得她真正在意的对手,那也算是天大的恩惠了。
一直以来,一次又一次的意外,最终会回馈补偿给她一个令她有所提升的对象。
一年之前,草长莺飞的三月,凌迦蓝躲在一伙贩卖良家妇女的盗匪团伙里面,一边寻找着相称的对手,一边打算给这些恶人一些教训,让他们悔生人世,敢做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
这些盗匪之中并没什么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
却等来了一个前来救人的凤家公子。与之相遇的状况本是一派祥和的。
一切从凤公子宣读了一篇又长又臭的济世为怀救人宣言开始,在众盗匪笑出眼泪的大笑声中毫无紧张感地进行着。
直到凌迦蓝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