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的心境，也荒谬的无人能够想象得到。他仰天大笑，笑得流出了眼泪，怎也收不住。
忽然对黑衣人狂吼一声，扑了上去。
“蠢货。”
像是一团废纸落地。
这一脚恐怕踢裂了他的肋骨。
倒地的李澄之额头冷汗涔涔，连大口呼气的力气似乎也在惨烈的痛楚底下丧失了。仅只一腿，他已失去了大半的活动能力。
李氏的后裔，却无丝毫胆怯。
他盯着杀手手里的尖刀，态度反而无所谓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我？”
杀手的手仍旧紧紧握着那柄银刀，只是目光，却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顺着那目光，李澄之看到了最不该出现在此处，却又能解释清楚一切的人物。
“因为我啊，公子。”
他那可恨的笑容，似乎令创口一气沸腾了起来。尽管煎熬，却也让他一瞬间忘记了疼痛。
“大胡子？”
李澄之咳嗽了两声，沉声道。
“你们是一伙的。”
忽然间所有细节都汇聚在了一起。比李澄之曾有过的想象速度都还要更快。
他从无一刻有如今冷静。
他早就失去了一切。
父母的恩宠，期待，处事的尺度，为人的道统……回头去看，才发现他失去的比想象中还要多。
他忤逆、谋反，已是个无君无父之人了。
往后的浪掷人生不过是虚度光阴。
“我早该想到了。我这种人，怎么还会有人要来巴结……”
大胡子嘿嘿冷笑，脸上的横撕肉跟着抖动，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杀人时独有的精芒。
“你道我真喜欢给你跳舞么？我那么喜欢被你笑是大胡子么？你觉得为什么，我堂堂一条汉子，会愿意屈膝讨好你这条狗也不如的东西。”
那一捧胡子，怎么看，都像是马匪盗贼。
真奇怪，自己怎么会觉得这种人，会待自己好？
“我特意请求这几位，把你的性命留给我，我亲自下刀。”
李澄之沉默着，忽地跃起身，不知是从哪里涌出生命中最后一股力量，朝着那黑衣刺客的刀子上扑了过去。
“死得这般便宜，没门。”
斜斜飞起一脚，李澄之仰面喷红，血鞭逦空，落在地上成为一条可怖的血红蜿蜒。
但这却没成为要他性命的决定一击。
李澄之顺着那股大力，直接飞出了门窗之外。
他就地打了七八个滚，身上的血不住流淌。
夜色之中，青年不住逃走，即便倒在地上，他也在朝着生处爬去。
印象中他从无如此挣扎求生的时候。
不知是爬了多久，眼前终于一黑。
他拖着这般残体，根本是无法逃脱。
背后杀手已至。
“把你的性命，献给那位大人吧。”
人头。
落地。
第94章 93. 人间晚秀非无意
2021-07-05t23:56:29
人头滚动。
血流如瀑，汇成一条黏稠的蜿蜒。
因谋反而轰动一时，天下知名的橙王，终于在这一刻授首。
黑衣人望着那颗人头，心神竟有些莫名激荡。
终于……斩了么？
虽知此人身无缚鸡之力，杀他不比捏死蚂蚁困难。何况他还蠢得辜负了皇帝对他最后一丝的眷念，亲手斩断了皇帝的关怀，甚至气跑了保护自己的使者。仿佛不知死字几笔。杀这种人，实在是没什么值得激动的。
不过好歹是皇裔啊。
被贬为庶民的皇裔也还是皇裔。身体里流淌的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血。况乎此人曾为谋反大逆，注定是要留名史册的。却在一个月夜，不明不白死在自己手里。任谁亲手做了这样的事，也仍是难免心头会涌起‘世事无常’四个字。
他又一度想起了公子的吩咐。
明非真不是旁人。
大罗山首徒，夜罗堡主绝命于京，无人认领这桩天大罪殃，只会招致恶果。
做买卖便是这样，无本的买卖最是难做。要想赚，便得赔。
要想杀一个这样的大人物，便要赔上另一个。
欲杀之不可不先绝后患。
但这件事没让凤九天费心多久，他无须寻找，一个最合理的嫁祸对象自己就蹦跶了出来。
流落街头的李澄之毫无悔意，亲自送了上门。自己将自己身上最后的那点价值一股脑地就燃烧了起来。甚至不需要凤九天煽动。光听说能令皇上不开心，他就已经冲在了第一个。
李澄之叛逆能得不死，足见皇上对他不是毫无眷顾，心中总留着一分父子之情。
京郊大营的动乱有了李澄之插手，不仅是对皇上计划的扰乱，还为这种大祸寻了一个合适的背锅对象——若是无他，定然要被追溯判断将官的源头——同时还斩断了皇上心中的牵挂。这意想之外的一举三得，凤九天看见李澄之冒出来的时候，可是几天都开心的睡不着觉。
如今他众叛亲离，仍想着谋害明非真。
但李澄之靠着区区几方人马，便能杀死明非真，怎么也说不过去。
这事瞒不过大罗山上那个修仙般的老怪物。
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