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以梳理天下内功的奇异功法,从各种武学里面抽取精髓自我补足,却又要应用到同一套具体的武技上。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这就好比一个老师传授给了一百个弟子一百种内功,却要求他们都练同一门武功。或许真有一部分能练成也不一定,却没改变这问题的本质——不合理。
明非真写的古王经就处处都充斥着这样的不合理。
然而这一刻,他却开始领悟到‘意象’二字的意义——两个完全内学不同的武者,要串联起同一套武功,唯有靠着相通的意象。
以不动明尊为例,唐掖若不是在怒火冲开胸臆的一刻信手使出,绝不能获得如此贴近原本的威力,乃至于连其该有的防御力也一并继承,才能于格戊的疯狂反扑之间存活。
但此刻他已醒来,明白此招可一不可再,他即便再打出一次不动明尊,断不能再有相同的威力。盖因那一瞬间他通过意象的联系,境界获得了短暂的提升,此刻却是跌回原状,已不能相提并论。
要是没有相应的意象,古王经里的招式,就徒然是天马行空,难以实践,而且破绽不少,根本无法用于实战。
然而与此同时,格戊却被打得几乎没了半条命。
那一式不动明尊在他身上几乎穿出一个巨洞,场景接近当日天狐对他施展的那一枪。伤害程度虽不能与天狐和王独相比,带来的死亡阴影在他这失去理智的当下却是犹有过之。
唐掖稍作休息,刚落地的足跟反撞地面,再度出手。
——古王·昆仑。
这几乎是唐掖唯一一个能够勉强联系上的意象。虽一出手他便觉得不对,威力却较其他的古王招式强大得多。
这一式‘昆仑’的招数异常简单,应该说明非真创的招式全都非常简单直接,仿佛全没思考过下一招如何衔接,无不带着这一招就要把敌人打得崩溃无以为继的极端,仅是一个简单的肘击。
自武功有成以来,唐掖也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用上这么简单的招式。
但应用在今日,却又相当合适。
因为招式对于这种舍弃了智慧将就本能的怪物来说,意义并不大。他甚至不会想要防御,对于任何攻击都有一种‘先试试看’,挨上一击之后再行反击的倾向。
只是没有相当的是,损失了巨量鲜血,正行修补的怪物,眼神一瞬间变得险恶,忽地侧身避开了唐掖的追击。
——他,闪躲了。
那两种异源却强大无比的劲力,还有古朴却又深俱破坏威能的招式,似乎让他有了受到生命威胁的感觉。在这一刻,竟然让他从疯狂之中骤然回神。
那眸子之中,忽然回荡起了一种带着理智的浑浊。
“我想起来了……”“六扇门……”“那个妮子……”“跟明非真在一起的……”“……她去了哪里?”
“我想起来了……”“更多……”
同时,脑袋上一只脚印踩了下来。
“不,你不想。”
唐掖在他取回一分理智的瞬间就切换了战法。
怪物的硕大脑袋被一脚蹴偏,青年仍在半空,双足却如旋风般连续不断,竟无须落地,就这么连踢了十七记。因为失血过多而始终陷于恍惚的脑袋忽然就又再迷乱。
他本能地想要抓住伤害的来源,却遭遇了新一**风雨般的蹴击。
远处白之卿看到这场面,不禁叹一口气道:“一代新人换旧人啊,没到二十岁已这般了得,再往后还得了?岂不是能达到我的高度了?”
自吹自擂的白家主看得饶有兴致,却见得远处一道人影归来。
正是裘老。
白之卿本能提刀:“你又要再来?”
老者却毫无理会他的兴趣,静静看着车厢不动,仿佛万物静止。
隔了好一阵子,他忽然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
白之卿还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一个声音,夺走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另一边,格戊就这样在疯狂与冷静的邪诡状态之间摇摆,身上的伤害累积,令他无法有效地自行修复血肉,境况已到了异常危险的地步。
唐掖的攻击全都围绕着格戊的脑袋,让他不住地自陷迷失。古王经上的武功威力虽大,他却掌握不住,尤其是体内的冰火内力尚不能融为一体,如臂使指,两三招的尝试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但换过另一种打法,他却依然能够宰制这头怪物,这是战斗上的天赋。
是格戊一生所不能及的。
然而,舍弃了自己,堕落成怪物之人,却也还有常人不能及的地方。
唐掖一直压制着他,几乎迫得他失血而亡,直到他的手臂,猛地缩小一圈!
巨硕的手臂缩回原样,身体上缺失的大洞却一口气恢复原状,那手臂就像是为此而贮存的食粮,与此同时如常臂大小的另一只瘦削手臂,忽地膨胀不少,却未曾变大太多,而是变得精实如钢,与另一条手臂一模一样。
他整个人,恢复了常人的体态。
那双疯狂的眸子里头,也有了新的一抹理智。
和邪恶。
“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