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看上去衰老,实则他比白之卿大不了几岁,却已然如此衰迈。
本就话不多的他,埋伏在明镜宫里,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这次会主动解释,已经是难得的话多了。
洪九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右臂是什么来源,冷笑道。
“一把年纪装成独臂刀王不嫌害臊么?”
白之卿低声道。
“老弟,看你这么挑衅,有把握打赢?”
“不,这家伙老厉害了。”
“……”
他怎么知道洪九越是残血人越骚的本质,虽有着从来不惧的心理素质加成,但也很多时候容易让人产生误判。
“给我制造机会……我能杀他。”
说话的人,是背后的墨与白。
这位杀联第一麾下的杀手,虽未戴上青铜面具,看人的眼光却绝不会失准。她既说能杀,证明她有把握。
白之卿不肯稍离白夫人的情状,明眼人都看了出来,洪九更不会勉强,低声道。
“要多久准备?”
“一刻钟。”
洪九微有些迟疑。
不管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神通武者就是神通武者。此一境界的武者对于其下之人都是有压制性的。无论是能令破坏力与防御力成倍数乃至几十倍提升的烛照幽萤,还是其余各种防不胜防的异能,对于普通武者的压制几乎是全方位的。在其下定决心杀人的时候则更加明显。
高手过招,往往是一招致命。抱着拖延时间的想法去交手,往往一个照面性命便送了出去,尤其是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时。
洪九不但没有丧失信心,反而是有些跃跃欲试。他很是期待这一战里头能给他带来哪些刺激。
他是天生的豪胆。通过刚才的交手,他并未觉得面前的这个所谓神通武者有多可怕。
对方能一刀砍掉自己的头。
他也能一掌端了对方的脑袋。
大家都能杀人,这才是战斗。
至于胜负,就让命运做主吧。
冷笑一声,战意正在攀升中的洪九,却听闻背后有个娇滴滴的甜美女声说道。
“让我来吧。”
一道纤柔身影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了洪九之前,正是唐眠。
这位明镜宫宫主主动揽下重责,身影翩翩,回过头对洪九眨眨眼,笑道。
“抱歉啦洪大侠,也得让我报报仇不是?”
“很是很是。”洪九退后半步,说道:“不过叫我小九九便是,侠可不敢当。再者说了,也该是洪二侠。”
“都是一样了。”
她再进一步,浑身气势,却像是与对面的刑栝发生了强烈碰撞般,擦出了看不见的火花。
二人的气势相当接近,并且唐眠丝毫不落下风。
刑栝面对着她的时候,并未有半丝瞧不起或是大意。
即便他成功操纵了这女人大半年,过程却不是一帆风顺的,并且从未真正获得过明镜宫的权柄。
这女人明明不知‘惊惶’的心法,却始终会在短时间内醒来,并且给自己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心理暗示,让她即便是在受到惊惶的影响下,也能避免做出不利于明镜宫的选项。
错非是来杭州参加紫梧桐的婚礼是个正常选择,刑栝甚至未必能将她带来此处。
“……你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至今浑然不觉,还敢来丢人现眼?”
唐眠凝视着他,却并未回应这一番明显是涉及猥亵的话语。其实刑栝身负重任,无论唐眠何等天姿国色,也不敢打她的主意。这么说,无非是想以女子贞操,动摇她的战意罢了。
可明镜宫之主,却一点也不受激。
她凝视刑栝许久,一点动作都没有。刑栝与她对峙,始终没有等来任何动静,但他深知时间拖延越久对他越是有利,反而不急。
约莫一刻钟时间过去,唐眠忽然笑道。
“抱歉,我刚才说谎了。”
她扭头回去看向墨与白。
“我不是要拖延时间……”
“唐宫主,小心!”“当心!看背后!”
与一个神通武者对峙之中,她如何敢转头?
刑栝的身影像是一阵风也似,稍一不察,刀锋已出现在了她细长的脖颈之旁。
唐眠却看着墨与白,笑道。
“我是要自己亲手杀他。”
随着这句话落下,如老者般的古酒前杀手,也同时坠落地面。
橘红色的光芒溃散,露出与凡人无异,紧紧抱着自己身躯,像是承受着莫大痛楚,连刀都握不住的杀手。
这苦心孤诣潜伏在唐眠身旁的神通武者,居然就在几句话之间沉沦下来。
他五官扭曲成了一团,像是意志都行将崩溃,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来。
“……诛仙……邪藏。”
唐眠再转过身来,看着地上那如蛆虫般扭动着的身躯,眼中只剩下漠视。
“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么?”
明镜宫绝传武学。
能以凡人之躯,引动神通陨落。
因其诡绝,故不轻用。
明镜宫历代宫主均有明训,非在关键时刻,不得用此武技。
与唐门切割分离,远赴北方重新开枝散叶的辛劳,花费了数百年沉淀下来的好名声,没有人想要毁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