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过要帮你。”
路明非没有回答陈雯雯的问题，而是像自言自语一般喃喃着。
“现在……有些头绪了。走了。”
说着，他转身走进雨幕中。
关于赵孟华的失踪，毫无疑问和龙类有关。
被困在了地铁中这件事在普通人听来的确匪夷所思，但路明非是知道的，那很可能是龙类的领域——‘尼伯龙根’。
赵孟华大概是无意中被卷入了尼伯龙根之中，所以才会无法脱身，失踪。
刚好。
他也已经决定要面对这无法逃避的命运了。
不管是屠龙，还是寻找赵孟华……亦或者直面像孙浩然的那样的怪物，都一起吧。
反正早已经无路可退了。
············
“好极了，我们的小白兔一号终于进入尼伯龙根了。信号很清晰，不过小白兔一号看上去有些急，像是要咬人。”
酒德麻衣轻轻拍手庆祝道。
一张噪点很明显的监控屏幕上，路明非正摸索着前进。
与费了很大力气才绕进来的其他人不同，这货进入这片诡异的空间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简直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
“事实证明兔子急了是真的会咬人的。”一旁抱着薯片的苏恩曦啧啧称奇。
她们此刻位于一处本该下班无人的地铁监控室内，窥视着原本常规手段绝不可见的‘尼伯龙根’之中的景象。
所谓‘尼伯龙根’或者死人之国，这是真正的龙的国度，并非存在于正常的空间维度之中，它位于一个独立的奇特维度，一个用炼金术构建的自有领地。
原本人类无论通过什么手段，都不应该能从外界窥探其中的景色，但她们不一样，因为她们有老板暗中帮忙。
“这看起来就像是穿越到了以前的老旧地铁站，对此，你有什么感想？”苏恩曦像是调侃一般问着。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去这鬼地方？”
酒德麻衣翻了翻白眼。
他曾经在龙虎山和三无妞一起进入过类似于尼伯龙根这样的领域，那不是人类该呆的地方。
“可小白兔二号好像拼了命的也想往里面钻呢。”
苏恩曦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另一块监控屏幕，屏幕中的另一人，是今天一早就出门调查的楚子航。
看上去他好像从没打算在任务中带着路明非或者芬格尔，此刻的他正在地铁站附近不断晃悠，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
“楚子航么……”
酒德麻衣有些感慨的看着这个少年，“又是个被命运左右的可悲之人罢了。不过说起来，现在也的确是时候该召唤他了。这件事儿原本就感觉没戏，多一个总能多一分成功率吧？”
“是啊。”苏恩曦微微耸肩，敲击着面前的键盘，“嗨，小白兔二号，快跳到姐姐挖好的坑里来。”
伴随着她按下回车键，几行代码被压缩成一个小数据包发送出去，它会在北美转一圈，经过六个国家的网络中转，最后悄无声息的混入诺玛的网络，被传到楚子航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
“你给他发的什么？”酒德麻衣问道。
“进入这个尼伯龙根的‘线索’，他原本就是有资格进入尼伯龙根的人，只不过迷路了，这小玩意儿会帮他重新找到进入尼伯龙根的路。”苏恩曦澹澹的回答着。
“这样啊……”
酒德麻衣兴致缺缺，“说起来这次你猜老板会拿出什么杀手锏来逆转局势呢？依我看……别说小白兔一号加二号，就算再来一百号，在那个怪物面前也毫无胜算。”
“所以说……你为什么觉得老板就一定希望‘赢’呢？”苏恩曦嚼着薯片平静的回答着，“老板做事情向来都是按照剧本进行，剧本这东西是早已经写好结果的东西。”
“你是说老板早知道会输？却依旧继续执行剧本？图什么？”酒德麻衣一阵疑惑。
“这我就不知道了。”
苏恩曦微微耸肩，“也许是这通往失败结局的剧本上，有老板想要看见的东西吧？”
“比如？”酒德麻衣又问道。
“比如……”
苏恩曦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再次转向了路明非所在的监控屏幕上。
············
在调查过一个站点之后，楚子航蹲下拿出随身带着的笔记本电脑，点开地图叉掉其中一个坐标。
他正沿着失踪的两个专员所走过的路线一步步进行排查，相信总会找到线索。
但现在好像不用这么麻烦的排查了。
因为他之前上传给诺玛让她帮忙分析的结果似乎出来了。
诺玛的计算结果清晰的在地图上凸显出来，整个京城地图上出现了清晰的红色线条，错综复杂，组成一个很眼熟的图形。
楚子航默默的掏出今天他已经用过很多次的一张京城地铁卡，背面绘制的地铁路线图上的其中一条，和此刻诺玛分析的结果百分百重合。
楚子航赶紧锁定了这条线路，并且让诺玛开始分析这条线路上的地动数据。
很快，屏幕上诺玛已经开始调用地动数据开始计算结果，计算调动的数据是夜里十一点到凌晨六点的数据。
这是地铁停运时间段的数据，地铁不运行就不会有震动，因此若是在这个时间段之内出现震动必然只能是出于其他原因。
从分析结果来看，每到万籁俱寂的夜晚，这条地铁线路周边都在微微地震动。
看见这个分析结果，楚子航明白自己找到了。
京城总不可能每晚都在发生地震，这条线路上也不可能有一列地铁在停运时间段空驶的情况，毕竟又不是什么诡异传说。
唯一的可能……
便是这条线路上的某处，藏着什么东西！
灼目的金色在楚子航眼中燃起。
他将电脑收回背包里找了个隐蔽之处将背包放下，并且朝着芬格尔发了一个定位，如果他一去不会，这将是学院找到他的唯一线索。
随后，他提起装着村雨的网球包，以及沉重的漆黑匣子，朝着目的地进发。
············
深夜0:45，楚子航无声地潜入了东方广场地下一层商场中。
这栋巨大的地标式建筑毗邻长安街，云集着各种豪奢品牌和一家君悦酒店，地下直通地铁王府井站，也是他目标中的那条地铁线路。
远处传来平缓的脚步声，那是巡逻的保安的脚步声，听上去对方就像是在散步一般漫不经心。毕竟现在是和谐社会，谁会没事干晚上来这种地方‘游玩儿’呢？
一般来说会这么做的只有小偷。
但今晚还多了一个楚子航。
他背负着沉重的黑匣提着网球带，却脚步轻盈到悄无声息的地步，沿着黑暗的阴影前行。
即便是面对保安扫过来的手电筒灯光，他脸上平静的表情也毫无波动，仿佛融入了影子一般恰好避开了灯光和保安的视线如同鬼魅般消失无踪。
很快，楚子航来到了地下二层，接近了地铁检票口。
检票的匝道已经封死，此刻地铁站已经停运，即使刷卡也不会有任何反应，这里没什么东西可偷的，因此保安一般也不会进入地铁站内部。
楚子航飞身越过检票口无声地落地。
此刻整个地铁站万籁俱寂，但也有‘安全出口’这类警示牌微弱的荧光指引着道路。
他沿着警示牌来到月台上，微弱的光亮将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他从影子里分离出来。
头顶密密麻麻的滴答声不断传来，这是瓢泼大雨敲打屋顶的声音。
一股似曾相识的毛骨悚然之感涌上心头，让楚子航感到头皮发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在商场内部的地下二层。上面根本就不是屋顶。
炽热的温度从肩胛上传来，让楚子航微微分心。
这是他在曾经的那个雨夜中，从‘尼伯龙根’中带出来的烙印。
此刻这样的印记有反应，似乎预示着什么。
果然，当他反应过来，原本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变得湿润起来。
不知何时这里已经布满了水。
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的缝隙涌入这一层，水流朝着同一个方向流淌，那个方向……似乎通往深渊。
楚子航的手缓缓拉开网球包，取出其中的村雨，将包扔下。
他很清楚，自己此刻大概已经身处于尼伯龙根之中了。
沿着水流的方向前行，很快，他越下月台来到了空荡荡的轨道上。
楚子航继续沿着轨道前行。
某一刻，他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辆布满伤痕的迈巴赫，横卧在轨道中央。
此情此景，仿佛命运之声无声地朝着他嘲笑。
一切都和那个雨夜一模一样。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楚子航笼罩在无处可逃的水幕中。
唯一的不同是现在他并没有如同当年一般像只落水的鸭子一般浑身湿透，相反他周围的空气隐约变得燥热起来。
他并没有发动言灵·君焰，但内心躁动的情绪已经引动了周围的元素产生炽热的波动。
“窝草，小白兔二号似乎也被激怒了，要咬人了。”看着监控的苏恩曦忍不住吐槽道。
“是啊，话说这辆破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老板搞的鬼吧……”酒德麻衣一阵无语，“所以这辆破车和这小子之间有什么关系么？能让他如此愤怒。”
“谁知道呢……”
苏恩曦无奈的耸肩，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如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般笑着，“我对调查别人的过去可没什么兴趣，不过不管怎么看……作为激将法来说这一招的确很有效。两只小白兔怒气值已经提前攒满了，我觉得今晚大概有好戏看了。”
“是吗……”酒德麻衣嘴角一阵抽搐。
她可不认为两只小白兔大战哥斯拉有什么好看的，凭这两个小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此刻的尼伯龙根中存在着三方势力，一是公司，二是大地与山之王双生子，最后才是学院这边。
相比之下，卡塞尔学院这方是最弱势的，即便有老板在背后支持，依旧如此。
············
楚子航短暂的迟疑片刻，拉开了这辆满是伤痕的漆黑迈巴赫的车门。
“启动……”
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他踩下油门，轻声喃喃着。
嗡——
伴随着拉长的引擎轰鸣声。
毫无疑问，这正是当年那辆迈巴赫。
璀璨的金色在楚子航眼中闪过，他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轨道尽头的方向。
只要稍加思考便知道这辆车会时隔多年出现在这里一定有蹊跷，但是……不管这事陷阱还是什么，毫无疑问，他必须继续前进。
伴随着如旧的引擎轰鸣声，漆黑的车身贯穿隧道消失无踪。
另一处站台上。
路明非沉默的坐在月台上的长椅上。
他在等待列车。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自己想要找的地方了，而现在，只有登上列车才能找到失踪的赵孟华。
周围一片漆黑，安静得如同能够吞噬一切。
很快，幽暗的隧道中，一道光芒刺破黑暗，紧接着是轰隆的轰鸣声。
一列老旧的列车缓缓进站，铁轨摩擦声尖锐刺耳。
车门刚好在路明非面前敞开，像是专程为了迎接他而来。
其中一片漆黑，如同黑洞一般深邃。
路明非捏了捏拳头，缓缓起身。
当他登上列车之后，车门几乎立马就关闭，像是怕他反悔一般，列车立即便启动了。
“欢迎踏入……真正的战场。哥哥。”
列车座位上，一双瑰丽的黄金童带着些许笑意，望着他。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路明非翻了翻白眼，一阵无语。
“这不是为了随时为我亲爱的哥哥提供帮助么？”路鸣泽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解释道，“虽然哥哥你已经有所觉悟，但你应该也最清楚……有些事情光是有觉悟是不够的。”
“……”
路明非沉默的点头，来到座位上坐下。
这是一场游戏，一场孙浩然和路鸣泽之间的游戏。
恰好，游戏是他最擅长的。
他很清楚如果这是游戏，那么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
没必要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只需要耐心等待游戏开场，然后过剧情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