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盛意,盛檀凌有着很复杂的感情。
他的童年并不快乐,可以说充满着阴影,父母的暴力阴影,对盛檀非的嫉妒,曾经的一切就像是一把把带毒的箭戳在他的胸口上,可再不幸的童年里也会有那么一两个闪光点,也会有那么一条温暖的线,它可能不够明亮,也远不如自己想的温暖,可是在某一刻却是会温暖他的心。
而曾经的曾经,盛意就是那个温暖他的人,虽然可能只有那么一两次,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或者对于盛意来说,就是随口一句安慰,可他却记得的。
他讨厌盛意的偏心,却也贪念他偶尔给的温暖,那是他在父母兄弟身上体会不到的感觉。
对于盛意,他有恨,也有爱,也许那一刻他真恨不能他死,可是冷静下来之后,他忽然又反应过来,也许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就要死了,那种感觉很不好受。
他的确非常的狠,非常的无情,可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一点也不在意那些感情,他渴望,正因为渴望,才会想要得到,正因为得不到才会想要毁灭。
在盛檀非的安排下,盛檀凌见到了盛意。
相对于那天的他,今天的他格外苍老。
他缩在轮椅上,整个人弯曲蜷缩如同一只将死的虾米,满面灰白,鬓覆霜雪,眼中的精光已经变得黯淡,这一刻他看到的并不是曾经的盛意,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饱经风霜病痛折磨的老人。
盛檀凌有些失望,尤其是当他看到盛意平静的目光的时候,那种失望一下就达到了顶峰。
“您过得还好吗?”
盛意茫然的看着盛檀凌,问:“我认识你吗?”
盛檀凌噗嗤一笑,凑近了盛意说:“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别装了。”
盛意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为什么装失忆,不就是想要看我得到报应吗?你不就是笃定,如果你失忆了,盛檀非为了泄愤肯定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我的身上吗?你想要看我生不如死。”
盛檀凌哼笑了一声:“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现在在监狱里,我过得生不如死,我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也看不到师瑾,你看到这样的结果,应该很高兴吧?”
盛意垂眸,遮了眼中翻涌的情绪。
这个世界上哪种报复最解恨?
对于看中亲情的人来说,剥夺他的亲情最解恨,对于看中爱情的人来说,夺走他的爱人最解恨,对于眼中只有利益的人,自然是夺走他的利益最解恨。
可是,如果你恨的人失忆了,他忘记了一切,不记得恨,不记得爱,甚至连自己最在乎的东西都不记得了,你的剥夺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那这种报复,还能令人愉悦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去剥夺一个本就什么都没有的人,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慰籍,也不会给对方带来任何的伤害。
如果这种满足不能从他的身上获得,就只能转移目标从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获得。
这个人就是盛檀凌。
他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在装,他也的确是为了看盛檀凌得到报应,但也不单单是这样,他还有一些别的想法,但这跟盛檀凌没有关系,反正他现在不能坐牢。
再抬眸,他仍旧是迷茫的,像是一个痴呆老人一样看着盛檀凌,没有任何情绪。
盛檀非一直等在门口,直到他们会面结束。
“对不住,我帮不了你。”盛檀凌耸了耸肩:“任凭我怎么说,他都不肯回应我。”
盛檀非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他们聊天的时候,他就在另一个房间里,通过监视器盯着他们,他们的一言一语,自然都落到了盛檀非的眼睛里。
就算没有看着他们,盛檀非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他知道盛意既然装了就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不知道,但是肯定有。”盛檀凌肯定的回答:“每每他有所隐瞒的时候就会是那种表情,我可以肯定他装失忆绝对不单单是为了让我得到报应,他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做,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肯定会盯着他,让人时时刻刻的盯着他。”
盛檀非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他的说法。
“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没有多少日子能活了,所以他隐瞒的这件事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他肯定会在自己死前完成它。”盛檀凌肯定的回答。
“嗯,我明白了。”
盛檀凌忽然笑了一下:“你相信我?”
“别的我不信,但是这件事,我相信你。”
盛檀凌不置可否的笑笑,跟着狱警走了。
盛意身体还没恢复,或者说,他已经恢复不过来,就他目前的模样,恐怕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命不久矣,为了让他能活的稍微长点,盛檀非还是送他回了医院,由专门的护士和医生来照顾他。
盛意现在几乎不能动,他的腿受了伤,再加上癌症病痛的折磨,他现在真是生不如死,就算让他活着,也不过是多几天病痛的折磨。
盛檀非送他回到医院,嘱咐了护工好好照顾,就离开了医院。
这几天,别墅那边已经收拾了出来,盛檀非的本意是带着梁冉冉回别墅的,可梁冉冉一再拒绝,甚至说自己住习惯了这边,并不想回去,再劝,她就直说让盛檀非自己走。
盛檀非哪里敢走,他看得出来,梁冉冉和自己有了嫌隙,如果他现在走,不是让这嫌隙扩大了吗?
他得留下来,好好的哄哄她,反正也不是吃不得苦,离开盛家的那几年,他桥洞都睡过,如今住在这里,又有梁冉冉陪着,他不要太幸福。
买了菜,买了水果,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今天的家里热闹极了,客厅中坐了好几位客人。
瞧见盛檀非进来,他们纷纷站了起来。
盛檀非随意的扫了一眼,目光最终落到了坐在沙发一侧的梁冉冉身上。
她缩在沙发上,抱着小抱枕,面色沉沉,冷若冰霜,显然有人惹到他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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