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叔。”
霍昭昭在他们面前停住脚步,露出甜甜的笑容。
装得一出好洋相。
“哎哟,这不是昭昭么,身体养得怎么样啦?”霍鹏程在旁故作关切地问。
“好多了,多谢二叔关心。”
“没事儿了就好,你可是咱们霍家的宝贝疙瘩,你要有个好歹,可是要了你爷爷和你母亲的命了!”霍鹏程这话是说给霍如熙听的。
随即,他对霍昭昭使了个耐人寻味的眼色,哼着小曲先走了。
“你过来做什么?”霍如熙盯着她的目光阴沉冷酷。
“我亲手做的参茶趁热给爷爷送来喝。”
霍昭昭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大哥,你不会连孝顺爷爷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霍如熙深邃森寒的凤眸眯起,缓缓抬手,指尖极具压迫性地指着她的脸。
男人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霍昭昭依然被唬得心跳狂飙,端着托盘的手隐隐打颤。
“霍昭昭,我警告你,别耍花样。否则,我会拔了你这条颠倒黑白的舌头,砍断你的狗腿。
不信,你就试试。”
音落,霍如熙撞开她,大步流星地离开。
霍昭昭死死盯着男人仿佛无法撼动的高大背影,恶狠狠地咬牙:
“呵,那咱们就试试!”
然后,她收起阴沉的表情,换上温柔乖巧地笑脸走进书房。
“爷爷,我来看您了!”
见到孙女,霍卓群暂时扫去眼底阴霾,浮上和蔼的笑容,“昭昭来啦。”
“爷爷,这是我特意为您亲手熬的参汤,熬了整整一天呢。”
霍昭昭将托盘放在茶几上,捧起汤碗送到霍老爷子面前,“这汤呀,心情不好的时候喝是最惯用的,最是滋补身体,宁心静气的。爷爷您快尝尝。”
“昭昭,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霍卓群舀了勺汤纳入口中,果然胸口没那么堵了。
“大哥刚来见过您,我一进来就看到
您神情凝重,桌子上还放着张请柬,是大哥和沈四小姐的吧?”
霍昭昭似笑非笑,“看来,这是好事将近了?”
“好事?这算哪门子的好事儿!”
霍卓群重重放下汤碗,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只有如熙这一个孙子,却被沈家那丫头玩弄在鼓掌之间!被她迷得晕头转向!
只是过大礼,如熙就给了那丫头大半的身家,给了她就等于是给了沈氏。他就不想想这么干会有什么后果?!
来日他们结了婚,我看过不了几年,整个霍氏都要姓沈了!”
“爷爷,说得不就是吗,我就知道您是为这件事烦心。”
霍昭昭无奈地叹息一声,“其实,还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您,怕您知道了,心里会更难受呢。”
“都到这份儿上,还有什么是我遭不住的?但说无妨!”
霍昭昭心里一声冷笑,转身走到茶几旁,将压在托盘下一份文件抽了出来。
“爷爷,您瞧瞧这个。”
霍卓群疑惑地接过,翻开粗粗阅览。
登时,他怒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纸上的诊断报告,上面明晃晃写着的,就是沈初露的名字!
“沈家那丫头……精神有问题?!”
“是的,爷爷。”
霍昭昭眼底闪烁着阴险的冷光,“她,还有整个沈家,一直都在向您隐瞒沈初露的病情,其实她有重度自闭症。说白了,她就是个精神病。
我和她可是初中同学,那时候班里其他同学都背地里叫她傻子、白痴。她大学都没念完就中途休学了,也是因为她有这个病。”
“难怪……难怪我每次看到那丫头都觉得她哪里奇怪,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心智却像个小孩子,原来是脑子有问题!
秦姝留下的果然是劣根孽种!她自己死了却还要留下她的弱智女儿来祸害我的宝贝孙子!咳咳咳咳……”
霍卓群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停地咳
嗽,老脸胀得通红。
霍昭昭忙拍抚他的脊背,“爷爷,您消消气,身体要紧啊!”
“你大哥……知道那丫头有这个病吗?”
“大哥全都知道。”
霍老爷子更怒不可遏,甚至百思不得其解,“他知道,他还要娶?!他疯了!他就不怕生出来的孩子也是精神病?!
真不明白……我霍卓群的孙子,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为什么偏偏迷恋一个傻子?!”
“大哥啊,就是被沈初露那天真无邪的样子骗了。他是山珍海味吃太多了,偶尔吃了口清粥小菜,自然欲罢不能。”霍昭昭语调透出一丝鄙夷。
霍卓群恨得双目赤红,不停地拍着沙发扶手,“沈家一家子骗子!想把没人要的女儿塞进我们霍氏……他们做梦!
有我在一天,我绝不会让那丫头进门!我明天一早就去见沈南淮,退了这门亲!”
“爷爷,您这么做可是不妥呀。”
霍昭昭单膝蹲跪在老爷子脚下,握住他气得哆嗦的手在掌心里安抚着,“如果您贸然去找沈老爷子,消息立马就会传到大哥耳朵里。
大哥的性子您清楚的,到时候铁定是要闹得天翻地覆,他又和沈总交好,心向着外人,最终吃亏的还是咱们。”
“乖孙女儿,还是你贴心,你懂事啊!”
霍卓群逐渐冷静下来,焦急地问,“那你给爷爷出个主意,这件事儿该如何解决?”
“唉,我和沈初露到底有同学的情分在,我找个时间,见面跟她谈谈吧。”
霍昭昭温声软语,一副慈善面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能说服她,别再纠缠大哥了,他们不会有未来的。”
霍卓群想起自己那陷入痴狂的孙子,不禁担忧,“如果你劝不动那丫头怎么办?”
“那就用第二个方法,就是有点狠,有点绝。不过,却可以让他们断得彻彻底底。”
霍昭昭唇角勾起诡谲的
弧度,“您就等着瞧吧。”
短暂的休养后,沈初露又恢复了正常的学习生活。
学校经历了那么大的危机动荡,可在井然有序的环境里,仿佛不管多大的风浪,都会很快平息。
监控被删除了,事发时又没有旁人在场,校方迫于霍氏给的压力,也对沈初露的身份,和她被当人质的事守口如瓶。
沈初露能够拥有平静的生活,都是如熙哥哥一手为她铸造的。
如果可以,霍如熙真想打造一个纯洁无瑕的象牙塔,把他的女孩像温室娇花一样好好地藏起来,护起来。
可他不知道的是——
那晚沈初露在书房外偷听到的,让她心惊的谈话,如同温室玻璃墙上裂开的一道几不可察的细痕。
可能,就这样,至此为止。
也可能慢慢地,渐渐地蜿蜒扩散,如铺天盖地的蜘蛛网,最终布满整个花房,四分五裂。
阿鸢每天都陪伴着她,将她看得像眼珠子似的。
沈初露学会了伪装,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画室,认真作画,不露情绪。
阿鸢没有觉察出她的异样。
如果一定要说小夫人哪里不一样了,那就是她的画,色调越来越黯淡,深沉浓郁,越来越让她看不懂了。
沈初露听说霍如熙今晚回本家去见霍老爷子了,她心神不安,便在画室边画画边等他回家。
可是她左等右等都没等到,终于累得撑不住,趴在颜料堆里睡着了。
霍如熙风尘仆仆赶回来时,已经凌晨。
见小娇妻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五彩斑斓的颜料蹭了满身满脸跟只小花猫似的,他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宠溺的笑意。
“少爷,您怎么才回来?让夫人好等。”
阿鸢忧忡地问,“是订婚的事,和老爷子谈得不愉快吗?”
“爷爷同意了,让我自己来安排。”霍如熙站在门口,深深凝望着熟睡的女孩,爱意盛满眼眸。
阿鸢激动,“真的?!”
霍如熙将手指竖在唇间,示意她小声些,“嗯。我离开本家后,去了一趟海门的坠星斋,我听说那里这两天开出了几块好料子,做了几样好东西。我怕晚了被人抢走了,所以急匆匆赶过去,看看能不能淘到两样适合初露的小玩意。
我就今天有空,明天,又有别的忙。干脆什么事都在今天办利索了吧。”
阿鸢止不住心酸,嗓音沙哑着,“您真是辛苦了。”
“没事,慢慢会好的。”
说着,霍如熙从怀中抽出一个细长匣子,在阿鸢面前打开。
里面安静放着的,是一只雕工精细,荧光四溢的白冰翡翠簪子。
阿鸢惊讶地瞠目,被深深吸引。
一眼便知,何其珍贵。
“好美……好适合夫人啊。”
“我的小公主,怎么可以总用铅笔簪头发呢?还是这样名贵的簪子,才配她。”霍如熙眼底柔波流转,星光熠熠。
阿鸢深以为然地点头。
“哦,还有。”
霍如熙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个盒子,递给她,“这个,送你的。”
阿鸢神情一愕,犹犹豫豫地接过,打开。
盒子里,是一枚满绿翡翠吊坠,浓郁的颜色多了份岁月积淀的沉稳与优雅。
“玉观音,保平安。”霍如熙淡声开口。
“这、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阿鸢拿着盒子的手颤得厉害,慌忙想退回去,却被霍如熙又推回到她手里。
“你过几天不是生日吗?这就是生日礼物,收下吧,我和夫人一起送你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阿鸢再无不收的道理,喉咙一哽:
“谢谢您,谢谢夫人……”
“不知道有没有空回来给你过生日啊,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吧,阿鸢。”
音落,霍如熙脚步轻缓地走进房间,走向他爱的人。
阿鸢泛红的眼眶蓄满热泪,将吊坠紧攥于掌心,摁在心房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