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煦的阳光照耀在整片玫瑰岛屿上,细腻白沙散发着迷人的金色光辉。
但,唐俏儿所在的卧室,窗户却被华丽而厚重的丝绒窗帘遮住了光线,暗得不见天日。
这样的环境,对于折腾了半宿,早已掏空了的人而言,睡到世界末日都有可能。
然而谢晋寰却早早醒来。
一夜噩梦不断,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睁开眼,他面色煞白,颤抖的手慌忙探向身侧。
摸到了唐俏儿绵软温热的娇躯,他才长吁了口气,支撑着从床上坐起身。
床铺凌乱,但那不是欢好过后的痕迹,而是唐俏儿昨夜激烈挣扎留下的。
最后关头,他强自忍住,没有要了她。
谢晋寰虚弱地靠在床头,凝视着沉睡中女人美好精致的容颜,他干涸苍白的唇角漾起欣慰与幸福交织的笑,缓缓抬起手,温柔地轻抚他深爱的脸庞。
辗转,流连,不舍。
“还要将这双眼如何俯瞰
然后才可将猜疑都变信任
还要等双手再如何拉紧
不说话也可和你热吻……”
谢晋寰指尖轻轻刮蹭唐俏儿小巧泛红的鼻尖,用沙哑粗粒的嗓音,生疏的粤语,低唱他很喜欢的一首情歌,唱给她听。
他胸口窒闷着密不透风的情绪,发出的每一个音都破碎,走掉,不堪。
唐俏儿,亦听不到。
可他知道,自已再不唱给她听,以后可能就再没有机会了。
“早安,俏俏。”谢晋寰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他很想唤一声“谢太太”。
但,不知为何,他唤不出口。
其实,他自已心里也清楚,哪怕他们有了婚礼,哪怕他们同床共枕,俏俏也从未有一瞬间真正属于过他。
最后时刻,他也不愿再骗自已了。
敲门声响起,佣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谢先生,您该服药了。”
佣人刚走到谢晋寰面前,见他胸前赫然一道猩红狰狞的刀口,吓得瞪大眼睛,盘子险些没坠地,“谢先生!您受伤了!我这就去叫医生过来给您包扎!”
“不必了,无妨。”
伤口皮肉外翻,甚至有感染的可能。
但谢晋寰却只是低垂眼睫,若无其事地拿起床头的金丝眼镜戴上,眼底布满血丝,腥红,憔悴,迷离。
他先拿起一小盘止痛药,全部倒入口中吞服,又拿起一支肾上腺素,熟练地进行静脉注射。
确切地说,今早,他是疼醒的。
脏腑间每一下刀绞般的疼,都是在他耳畔敲响的,末日的丧钟。
“谢晋寰。”
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传来。
谢晋寰眯起眼眸,望过去,黎焕高挑挺拔的身影,箭步如飞地走到他面前:
“你的美梦,得醒了。沈惊觉和唐家的那个当特工的四少爷已经登岛,我现在,必须带唐小姐离开。这是先生下的命令。”
谢晋寰神情出奇的镇定,他眸光灼灼看着唐俏儿的睡颜:
“你可以带走俏俏,但,现在不行。”
黎焕眸色一凛,“你敢违抗先生的指令?”
“我说了,现在,不行。”谢晋寰捂住嘴,闷重地咳了好几声。
放下手时,他连忙攥紧五指,掩住掌心的血腥,“恩恩怨怨,爱恨情仇,我和沈惊觉斗了这么久,耗了这么久……今天,该算总账了。
这么重要的时刻,俏俏不在身边陪着我,怎么行呢。”
黎焕眉宇深锁,眼神费解地像看着个末日狂欢的疯子: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知道,先生对俏俏,一直有些情愫,只是他不愿表达出来罢了。”
谢晋寰止住咳嗽,缓慢而优雅地一颗颗系着衬衫襟扣,一如每一个平凡的清晨,“可,即便先生得到了俏俏,也只会像我一样,永远得不到她的心,全都是镜花水月,一场大梦。
她的心,永远属于沈惊觉。除非。”
黎焕目光凌寒,沉声,“除非什么?”
“黎焕,如果你真想效忠先生,就按我说的做。”
谢晋寰牵过唐俏儿纤细的小手,低头吻着她滑腻的手背,指尖爱不释手地摩挲,“最后一次,算我谢晋寰,报先生当年救命之恩了。”
……
玫瑰岛屿并没有其他未开发岛屿那样地势复杂,崎岖。
沈惊觉和白烬飞凌厉矫健的身形飞速穿梭在树林中,疾驰如猎豹,迅猛如猛虎。
两人都是军校数一数二的高材生,尤其是沈惊觉,有着丰富的野外作战经验。
只要俏俏没有被秘密转移,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且,深入丛林之前,他们已联系上了大哥,通过天眼系统锁定了岛屿坐标,并对岛屿周围的环境进行扫描,分析。
岸边,并没有发现游艇、快艇此类船只。
且即便谢晋寰将俏俏转移到船上逃离,他也逃不出森国海域,且很快就会被锁定位置。
也就说,谢晋寰只能驾驶飞机逃离,但这岛并不算大。
启动飞机的噪声巨大,那就等于是将自已的企图,暴露无遗。
“惊觉,前面有一栋大别墅!”
白烬飞通过望远镜观察到,层层叠叠林海间,一座白色,爬满翠绿藤蔓的建筑,若隐若现!
沈惊觉接过望远镜远眺,心脏在起伏宽阔的胸膛里疯狂跳动,呼之欲出。
“俏俏和谢晋寰会不会就在那里面?!”
白烬飞眼神明烈雪亮,满怀希望,连声带都紧张得发颤,“毕竟咱们跑了这么久,周围没见到一个像样的房子,应该就是那里了!”
沈惊觉戴着黑色军用战术手套的手,发狠地攥拳,像一把揪紧了自已的心脏:
“把确切位置给大哥他们发过去,咱们先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两人双双瞠目,僵住身形——
脚踩树枝的声音响起,在静谧的树林之间,显得异常突兀、诡谲。
随即,身穿黑色t恤、黑色工装裤、黑色马丁靴的黎焕,周身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从丛林深处步伐散淡随意地走到他们面前。
沉稳如山,却暗藏杀机!
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袒露自已的面容,无遮无掩,根本不在乎沈惊觉和白烬飞,是否会认得他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