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撞的瞬间,唐俏儿心尖一颤,思绪像一团被小猫抓乱的毛线球,不成样地纠缠在一起。
他在这里,等了多久?
等了……一整夜?
唐俏儿瞬也不瞬地看着那双漂亮、通红的眸子,鼻尖涌上酸涩,心脏一下一下悸动。
可她又想起,昨天在福利院,他和慕雪柔站在树下,亲密地将别的女人护在身下的场景。
唐俏儿纤弱的身子轻轻颤着,将酸楚的眼神从男人脸上移开,喉咙阵阵哽咽、发紧。
她这一生,经历过腥风血雨,做无国界医生时体验过最艰苦的生活,饥寒交迫,甚至十几天都洗不上一次澡。哪怕到了那样的地步,她都没觉得
就在她准备关门的一刹,沈惊觉霍然起身,箭步上前,宽厚有力的手掌猛地扒住门缝,只差一点就夹到了他的手!
“你……干什么?”唐俏儿低垂着睫,不看他,却仍能感受到男人极具压迫与张力的沉沉目光。
沈惊觉低头,胸口起伏,热息覆着她泛红的鼻尖:
“我一直在等你。”
“沈总等我做什么,更何况,我已经让我的秘书告诉你,我不会见你的。”
唐俏儿别开煞白的小脸,声线颤得细微,“你走吧,我很累,要回去睡了……”
“累,还起这么早?”
沈惊觉瞧着女人柔腻如玉的脸庞,嗓音沉沉,“我记得,你一直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你总是精力很充沛,早早醒来,去划船,或健身。”
“我也不是永远精力无限,我也有偷懒的时候。”
唐俏儿单薄的肩耸了耸,苍白的唇角微勾,笑得不成样,“我只有一个时候,会睡懒觉。不过无所谓了,谁会在乎这种小事。都过去了,我也不在乎了。”
沈惊觉墨眸深深一缩。
他想起,曾经他们同居,形影不离。
每夜缠绵欢好后的清晨,她都是一只仿佛永远都睡不够的赖床小猫。
他太磨人,太折腾了,太对她着迷了。
哪一夜都不会一次罢休,每一次都亦吸干了她。直到她哭着求饶,挠得他脊背一片狼藉,方才罢休。
“你身上的伤,还疼吗?”沈惊觉声音又闷又哑,眼底晦涩不明。
“不关你的事,以后我的一切,都和你无关。”
唐俏儿深谙绝大多数男人都无法抗拒女人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可昨天的那一幕,对她打击太深,伤透了她的心,她此刻实在不愿面对他,于是用力想要关门,“沈总既然已有新欢,就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请回,不送。”
然而,男人力量太大,无论她怎么用力,都关不上这道门缝。
“如果,我没有新欢,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走?”沈惊觉目光直白地看着她。
他向来沉稳,如无波无澜的死水,此刻声音听着,竟透出一丝焦灼。
唐俏儿不信他的话,她只信自已的眼睛。
昨天发生的事,是数日积压在心头痛苦的导火索,令她彻底爆发了,灰心了,想着是不是就这样结束,认命了。
所以,老天爷是公平的吗?
当初她能和沈惊觉走到一起,是她做小伏低,不择手段谋来的。她以为历经千帆,他们至死不渝地相爱,这个男人已经完全属于她了。
结果,老天还是把他收回去了,不管她死活地将他们生离。
果然,不是她的,终究是会失去。
“沈惊觉……我们已经结束了。”
唐俏儿终于迎上他的星眸,深吸了口气,压住胸腔里呼之欲出的委屈,几度要说不下去,“你这样不顾及我的感受,就跑来蹲在我门口,让你走你也不走……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样让我很困扰知不知道?!”
沈惊觉扒着门边的五指骨节收紧,无视她的控诉,依旧沉声: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那你是以什么身份过来看我?”
唐俏儿眼窝一热,鼻翼轻轻翕动,抱着最后一分侥幸,“朋友?情人?旧爱?还是……放不下的人?”
男人星眸幽深如墨,“我不知道。”
唐俏儿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犹如铜墙铁壁般的男人,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难以言喻的失望。
“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岂料,下一秒,沈惊觉高大的身躯猝然将房门顶开,力道过重,唐俏儿身子一晃,一声轻呼向后仰去。
男人倏地俯身,结实的手背捞起她盈盈一握的纤腰,控着她抬起,两具温热的身体紧密贴合。
彼此的面孔,近得喘息可闻。
沈惊觉甚至能够清晰看到,唐俏儿娇嫩肌肤上,那层细微近乎透明的绒毛。
“你、你放开我……”唐俏儿心跳加速,在他怀里动了动。
可沈惊觉摁着她腰窝的大掌却在用力,她动的每一下,看起来更像引诱,撒娇。
“不是说很累吗,我看你力气挺大的。”
沈惊觉呼吸渐沉,不由分说,将小女人懒腰抱起,径直向病房走去,“你腿受伤了,别乱动。除非你想一直在这儿住下去。”
唐俏儿眼尾悄然泛起一朵泪花,没出息地缩在他胸膛上。
只有几步之遥,可她多希望他能一直这么抱着她,一直一直走下去。
沈惊觉放下这副软绵绵的身子,怀中空落的一瞬,他手臂刚毅的肌肉线条不禁紧了紧。
像在忍着什么,那种微妙的感觉,他却说不上来。
忍得胸口一层又一层地裹起酸涩的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忽然,沈惊觉目光定住,借着灯光,赫然看到——
唐俏儿鬓旁,多了两根银丝。
因为她的发质实在太好了,乌黑浓密,如上好的黑绸,是以那两根华发,显得那样的扎眼,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
“嘶……痛!”唐俏儿忙抚住鬓角,怒瞪着他。
沈惊觉手速飞快地拔下了一根,很认真地道:
“你长白头发了。”
唐俏儿怔住,下一秒,泪意上涌。
以前,他们同居时,闲来无事,她总趁他在书房工作的时候,趴在他肩背上,帮他剪掉偶然冒出来的一两根白发。
——“哇……沈惊觉,完了完了,你老了!上周刚拔完,这周又有了!”
他从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抬起头,对她宠溺地笑:
——“知道你喜欢摆弄我头发,特意长几根,留着给你解闷的。”
——“听说男人长白头发,是肾虚的表现……”
——“哦?是吗?”
下一秒,他掐着她的小腰,将她摁坐在大腿上,炙热的掌心不安分地抚弄她的身子,一浪又一浪强烈的欲感厮磨着她的神经:
——“我到底虚不虚,老婆大人最清楚。”
唐俏儿再也撑不住了,眼眶通红地一把打掉他的手,那缕银丝也随之飘落:
“沈惊觉……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
男人蹙眉,“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白头发不可以薅的,会越长越多的!”
唐俏儿小脸绯红,气恼地攥紧了秀拳,“我才二十六岁,就愁得长了白头发,已经够惨的了。我才不要像你一样,未老先衰!”
沈惊觉深深瞧着她湿润的杏眸,嘟气的柔唇,气鼓鼓的娇俏模样。
忽然间,他脑中嗡地一片空白,呼吸渐乱。
下一秒,他弯下腰,左臂撑在唐俏儿头侧,薄唇情不自禁地重重覆上去,以吻封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