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在下顺便路过,见丫头你有难,伸手帮忙,权当是昨日你肯请在下喝茶的答谢。”他说得极为随便自然,笑容令人如沐清风。
轻萝也微微地笑道:“先生真是有趣,有谁会深夜里,从白家的屋顶上路过?先生,您不要狡辩了,您可是一直跟踪着我?”
他朗越地笑了起来:“在下还就有这个毛病,就喜欢在别人家屋顶上兜风,而且,还得是富贵人家。”
轻萝微笑道:“先生真是好‘雅兴’。”
他笑得更怡然自得:“好说,好说,你这丫头,不也是一样?”
见套不出话,轻萝也就不打谜语了。这位大叔刚才拉她的那一下,可谓是惊鸿一瞬,一跃就带着她到了百米之外,令她着实吃惊。武阶恐怕很有可能已修炼到武者至尊之境!
好在他虽然神秘,却似乎对她并无恶意,否则自己一百条命也不够他取。
“不知先生兜风兜完了没有,值此时辰,不如晚辈请先生喝酒,这里朱门酒肉臭,看多了也无趣。”轻萝的黑瞳里光华流转,一张绝丽的容颜在月色下照映得美不胜收,面对一个绝顶的武学高手,她的气魄,让他刮目相看。
“你付酒钱?”
“晚辈付钱,先生愿喝多少,晚辈都奉陪!”
“好!”大叔哈哈大笑,“还有,在下觉得丫头你刚才说的这句朱门酒肉臭,实在妙极,看来在下今后不应该在富贵豪门的屋顶上兜风,而该去乡间田野了。免得看太多污浊眼睛的脏事。”
大叔这是不打自招了,分明今晚就是一直跟踪着她,而她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她又愣愣看着大叔的笑脸,心情忽然放松起来,也露出一个真诚的笑脸,大叔指着他的背道:“来,在下背你。丫头的脚,不好使了吧。”
轻萝也不别扭,伏到他背上,他背着她轻松在屋檐上飞跃,如大鹏展翅,快若无形,很快就离了白家庄园,到了繁华的大街上。
大叔对明珠城似乎很熟悉,径直背着她来到一间酒肆,这里的格调朴素干净,二楼是个吊脚楼,全景敞开,可观星月,倒很合轻萝的心意。
一进了酒楼,酒肆里的小二就热情地招呼着,不一会便摆上几坛子美酒,几碟酒菜:“大叔,您好久没来咱们这了,怎么今天还带着个小公子,您这又是打他酒钱的主意了吧!”
大叔笑得怡然自得,迫不及待就打开了一坛子美酒,那酒香四溢,醉人沁脾:“还是你们这的酒好,你放心,今儿这位小公子有的是银钱,你尽管再拿几坛来,再烧几个好菜!”
轻萝抛给小二一锭白花花的金子,小二笑得眉眼都弯了,“诶!您放心!”
“原来先生,经常带人来蹭酒钱吗?”轻萝打趣道,眉眼间掠过一抹俏色。
“不多,你是第三个而已。也是最特别的一个。”他朗月清风般一笑,当即就迫切倒了满满两碗酒,自己先尝了一口,砸吧了下嘴,“哎呀,你可知道他家的酒是用什么酿的?”
轻萝也端起来闻了闻,笑道:“里面用了一味特殊的配料!”
他挑眉道:“说说看?”
她笑道:“时间。”
他朗越大笑:“说得好!说得好!”
在现代,她也是品酒的各中高手,不论是白酒洋酒,经过她的鼻子一闻,多半都能闻出些道道。这个酒并没有用特殊的酿造法,但它贵在时间久,埋在松软的泥土中,渗透着花树的芬芳,这时间少说也有上百年了!
“这样的百年好酒,这家酒肆看着不起眼,想必背后来头不小。”她与他惬意地碰着碗。
他喝了半碗,满足地大叹了声:“管他什么来头,陪在下尽兴干杯。”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晚辈该叫您什么?”轻萝也干了一碗,他又为二人再把酒倒满,剑眉星目之间,浮动着一抹霁月般的神秘气度,朝她笑了笑道:“就叫在下大叔吧。一般人都这么叫在下。对了,有个人倒是不这么叫我,他喜欢叫在下大神仙。”
他说话时候,神情中洋溢着暖意,对那位叫他做大神仙的人显然很有好感。
“大叔不好奇晚辈面具下的脸,不介意晚辈不以面貌示人吗?”轻萝仰着她的面具脸道。
“不过是一张脸,摘不摘又有什么分别,摘了它你也是拿嘴喝酒,拿嘴说话,不摘也是一样。讲不定,你长得奇丑无比,实在不宜示人,那还是别摘的好,以免坏了在下的雅兴。”他哈哈大笑,仰头又喝下两碗。
“大叔果然气度不俗,能遇大叔,是晚辈的荣幸。今晚我们便不谈其他,只谈天谈地。”轻萝对他甚是有好感,此人身上自有一股风流洒意,闲云野鹤的过人魅力。
“好,你这丫头,不仅脑子聪明,嘴也巧得紧啊!”他扬声高笑,那笑声飘入云端,飞入月梢,霎时间整个楼面都充满了他和她的欢笑声。
这一晚,她和他果真从天谈到地,从地谈到天,天文地理,风水人情无所不谈,就是不谈两个人都隐藏的那份秘密。抛开了年龄的阻隔,抛开了世俗的一切,喝了个酣畅淋漓!
月上中天,三更鼓声敲响。
酒肆也渐渐地打烊了,满桌小酒坛子,歪七裂八地倒着,菜碟里也是空空如洗。她看着他,他看着她,两个的脸均是通红,俱是会心一笑……厉害厉害,佩服佩服,竟然都没醉!
不过,轻萝也扛不住了,再喝一碗,她便要败下阵来。
“在下许久不曾如此尽兴过了,今晚真是开心啊。”他衣襟沾酒,满是笑容地看着她,从飘逸的袖中拿出一样东西,那是枚晶莹剔透,通体紫红,似玉非玉的‘玉珏’?
“你请在下喝了茶又请在下喝了酒,在下不能光占你这丫头的便宜,在下身上也就只剩下这么一这块东西了,据那卖家说,这是龙血精魄雕琢而成,是真是假就不知了,横竖在下也只花了十两银钱,你收下,权当它是个玩意。”
轻萝收下来,当即就郑重的挂在了身上:“礼轻情意重,晚辈定珍如瑰宝!”
他的眼眸略略深了下去,慈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丫头,你真是极好的……”
她清澈的乌眸宛若星辰透着明亮的光芒,定定看着他,不知是否是错觉,刚才这一眼,她好似从他带笑的眼底,看见了一抹浓郁悲炝得化不开的哀伤。
“大叔,我还能再见到您吗?”
她仰着头,面具下的眼神诚挚,清冽从容的气质与他的气质甚是融洽。
“大叔我没银钱吃酒的时候,就来找你。”他朗声大笑,忽提了她,纵身飞出酒肆,不过须臾便已飞入月色之中,很快便将她送回了白家庄园。
这一晚,雪翘和老张早伸长了脖子盼着,见夜半三更了轻萝还没回,只恐出了事,正准备悄悄让锦衣侍卫去找,轻萝就带着满身的酒气潜回了院子。
“少公子,你……怎么喝酒去了?”雪翘疑惑地为轻萝解了外衫,更了件干净的衣裳。
“少公子,您不该一个人行动,万一出了事,老奴一则不好交代,二则要误了事啊。”老张则满口苦心地苛责道,“下回再行动,还望少公子万要带上两个人。”
只有雨柔不言不语,静静给轻萝端了一碗解酒茶。
“是你发号施令,还是我?”轻萝抬头看着老张,黑沁沁的美眸里流出一道冷光。
老张怔了下,掩下焦灼之色,垂身立好道:“老奴失言了。”
轻萝道:“老张,我知你是好心。但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我自有我的分寸,你放心。”
老张的神情松弛下来:“那就好。是老奴担忧了。”
“阿紫,给我拿药来,我的脚受了点伤。”她喝了雨柔递的醒酒茶,然后不紧不慢捋起裤子,只见她的脚踝上绑着布条,几乎全被血染红了,只怪那黑色的鞋根本看不出什么。
老张和雪翘又紧张起来:“怎么回事,谁伤的?”
雨柔默不作声,但速速取了瓶药来,雪翘则把水盘端过来,她二人伺候着轻萝把伤口洗干净,上了药,迅速地做了包扎。
雨柔道:“这个伤口,不像是刀剑,也不像是暗器,这是什么东西,竟如此锐利?”
老张看了那伤口,站在旁边思索了会,然后看着轻萝怀疑地道:“少公子难道碰见云中公子了?”
“何止。”轻萝的眼神幽幽如冰沉下去,道,“白家藏的秘密还真不少。”
“真的是他。那就怪不得了。”老张的神情略略激动,“张某曾经会见过这位云中公子,他惯常使用一种天蚕雪银丝做兵器,那银丝细如发,藏在他的衣袖间,可灵活飞出,于瞬间索人头颅,不沾点滴血腥。”
老张骇道:“这银丝既然锁住了少公子的脚踝,如何少公子只是受了伤,竟然未曾断去这一只脚!”
雪翘和雨柔听后,也是满脸僵凝地看着轻萝,轻萝拿出相思,“是它。”
老张无比惊讶:“相思宝刀。它,它,它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