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普莱斯,听得到我说话么——”保罗悄悄地拿起无线电,道,“他们已经进来了,的确是拉米雷斯的那帮人,看起来他们八成也是来找生产资料的······”
“但是怎么会呢?这件事除了我和‘内圈’组织的头儿以外根本没有第三方势力知道,怎么会······”斯根霍夫在一旁狐疑道“嘘!你们先别出声,我被发现了,有两个人在我那边,他们正在找我······”另一边的普莱斯匆匆地说着,便掐断了无线电。
“该死!真该死——”保罗恨得牙痒痒,“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先别急,我觉得现在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先看看那些家伙要的是什么------”斯根霍夫说。
席格曼的特遣队员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他本人信步进了一间卧室里,翻弄着那里散落一地的各种文件。他们现在似乎连打扫战场的心思都没有。
保罗在沉寂中屏住了呼吸。
无线电中隐约传来跑动和喘息的轻响。
“可恶——”普莱斯在另一边的谷仓顶上提枪躲避着新的威胁。就在此刻,谷仓二楼的楼梯口现出了两名美军特遣队员。
机敏的普莱斯紧贴在一根柱子后面。两名美军一上楼便直往自己所在的房间里搜索过来。
“占领那个制高点,拉蒙!”一名穿着侦察兵护甲的美军说,“我去那边看看,兴许那家伙已经跑了。”
普莱斯一看,来的分别是特遣队的两名得力干将——侦察兵巴伯雷尔和工兵拉蒙·柯尔。
不过,看起来他们准备分开行动了,机会已经来了。
只等侦察兵一走远,普莱斯慢慢地从柱子后探枪,瞄准了那名留守的工兵。此时,拉蒙正站在窗边往外观察着整个战场。
“哈,逮住你了!老家伙——”一发冷枪打在了普莱斯躲藏的柱子上。不知从哪儿传来巴伯雷尔的一声冷笑。
一连串KRISSsuperV冲锋枪的子弹猛射在柱上,普莱斯被打得难以露头。
一旁的拉蒙早有准备地拔开手雷,将黑乎乎的圆状物往柱子前一丢。“轰!”地一声,木质的立柱顷刻被炸得迸裂开来,剧烈的震感将普莱斯冲倒在地上。
谷仓的顶部本身只是些腐朽的木板,经过了这一炸,又薄又朽的天花板顿时成片地塌落,有几片直接盖到了普莱斯的身上,把他压得没了踪影。
“哦豁,小心!”巴伯雷尔一手执枪扫射一手推开身旁的拉蒙,一大团粉碎的木片刚好落在他们与普莱斯之间,激起一大片粉尘,顿时蒙住了双方的视野。
抓住这个机会,普莱斯伏在木片堆里掏出手枪,返身就是一枪,打中了巴伯雷尔的肩头。这个家伙一下捂着肩从楼梯口跌了下去,冲锋枪掉在了一边。
“你个**养的!”一旁的拉蒙捡起冲锋枪就朝普莱斯一通乱扫。
突然,从窗外又飞来一发子弹,打在了拉蒙的腹部。尽管只是打在了防弹衣上,但子弹的冲击直顶得他弯下腰去,一手不住地举枪乱射,发出杀猪似的号叫,一头从窗口边跌落。
种植园内的开阔地上枪声轰鸣,还有一发子弹直接打在了普莱斯躺着的地上。普莱斯条件反射地翻爬起来,麻利地从木片堆里抽开身去,一下子猫到自己原来用于狙击的那扇窗后枪声未落,几乎是紧接着这一枪之后,远在对面阁楼上的某扇窗子后又猛地泛起了第三道枪火,直逼着自己刚才所处的位置猛击而去,烟尘弥漫的木堆里迸起一团飞旋的火焰星子。
同一时间,普莱斯抓起自己的SVD狙击枪瞄向枪火传来的地方,刚好看到了伏在那窗后的一具身披白色兜帽衫、满身战术护具的人影。他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空气中万千的火星在一刹那被子弹的火舌贯动,一时凌乱不已。火线的尽头,那人影藏身的窗口被击得粉碎,飞旋的玻璃中只见那家伙迅速地隐入了黑暗中,无影无踪了。
“呼······”普莱斯确信他把目标吓得够呛。他在哪儿见过一名像这样装扮的狙击手呢?很显然,只有在堂堂“内圈”王牌狙击手——哈伊尔的身上见过。
这个偷袭者刚刚打自己的那一枪,与前两枪的枪声有着明显之别。这意味着击中了工兵后、又在普莱斯的周围打空的是另一名射击者所为。普莱斯深信,哈伊尔不会犯那样的错误,在一次得手之后、还能硬生生地错过像自己这样静止的目标,从而硬生生地将他的位置暴露给自己。
除非,这唯一打空的一枪不是为了攻击自己,而是为了提醒自己。很明显,如果没有这发冷枪所带来的预警,他还能躲过哈伊尔刚才那早有预判的射击吗?
“会是谁在试图警告我呢······”普莱斯心想,又透过瞄准镜观察着尼古莱等人的方向。
屋里的美军还在四处搜查。几个同伴仍然还躲在他们的藏身处里。看来,能做这件事的不可能是他们。
看起来,哈伊尔刚才在阁楼上的射击惊动了席格曼的特遣队员们。部分的队员现在开始往楼上突进,打算看个究竟。
在这个当口儿,普莱斯也借机扫视着阁楼的每一扇窗口。但是,哈伊尔再也没有现身了。
“嘿,我想现在是时候动身了——”普莱斯接起了保罗的无线电,“我已经确定哈伊尔在楼上,席格曼的人也开始分散了,你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这真是够了!我得叫我的人进来,你和你的队员们根本控制不了局面!”另一边先传来了斯根霍夫歇斯底里的低语。
“什么?等一下······”普莱斯还想说些什么,但随即便听到了斯根霍夫与其同伙通话的声音。
仅仅过了片刻,从他们来时用于藏身的那段下水道里已经涌出了成班斯根霍夫的手下,全都是清一色铁灰色着装、手执AK的“保皇党”成员。这些人不知何时早已在开阔地摆开阵型,呈散兵线向种植园包围了过来。
“你要给我们惹什么麻烦呢,上校?这样只会使事情更复杂——”普莱斯生气地说。
“别这么耀武扬威,朋友,现在我才是指挥官!”斯根霍夫在一片骤起的枪击声中挂断了无线电。
“保皇党”的人与屋里的美军开始交火了。原本埋伏在四周的“内圈”组织残兵也趁机杀了出来,三路人马疯狂地混战在了一起。
“上了!伙计们——”斯根霍夫抬起AK照着人堆一通乱射,对保罗和尼古莱大声道。
他从掩体后冲出来就是一记点射,当场将一个席格曼的队员射倒。本来正忙于寻找文件的特遣队员们匆忙迎击,被来自多个方向的进攻打得乱了手脚。
“别吝啬手雷!把感应器全部用光!让这帮狗-娘养的尝尝我们的厉害!”席格曼隐蔽在自己藏身的卧室里,面无惧色地指挥着自己的手下。
又有几颗热感应手雷被扔向了屋外,一秒过后,外线的稻草地上大片的伏兵便呈红外人形进入了特遣队员们的视野。一轮对射下来,冲上来的“保皇党”成员纷纷被击倒。
“这个狗-日的——”普莱斯咬牙切齿地看着眼下的乱战,眼见几个队友趁乱跑进了里屋。他知道,继续待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将狙击枪挎上肩头,便拎着手枪离开了制高点,飞快地几步跑下楼去,赶往尼古莱他们所在的阁楼。
到了谷仓一楼的时候,普莱斯发觉周围并没有原本摔下楼梯的侦察兵巴伯雷尔的身影,只有地上还留着泊泊血迹。
他加快动作跑到屋外,这里也没有巴伯雷尔和另一个家伙拉蒙的尸体。显然,他们还活着。
斯根霍夫的人马还在不停地进攻。普莱斯赶到阁楼的大门口,从旁边的窗口翻窗进屋,对着席格曼一行人的位置就是连续几枪,打得席格曼龟缩在他的卧室里不敢露头。
“TMD,这不是普莱斯那个混-蛋吗?队员们给我集中火力!我要那个老东西就栽在这里!”席格曼躲在房门口怒道。
好几支突击枪照准普莱斯连连扫射。普莱斯就地翻滚躲进一排桌椅后,在后面边跑边打,向着尼古莱等人消失的更里屋赶去。
到了那里的一间休息室,普莱斯顶着火线猛地一记飞踹,直接踢门而入,及时避过了特遣队员们的疯狂集火。
一进屋,普莱斯便看到了斯根霍夫就站在房间里,正和几个破窗而入的“保皇党”士兵在一起。他们围在一堆他叫不上名的设施旁边,仓促地鼓捣着些什么。地上到处都撒满了杂七杂八的文件。
“这是什么?”普莱斯小心翼翼地走近了。这堆设施看起来就像是个古怪的电椅,但他很清楚那不是什么电椅。设施的顶部安放着一个像是玻璃罩子似的蓝色物件,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的脑袋,如果有人肯坐上去的话。
“你最好别知道,上尉。”斯根霍夫头也不回地说。
“就是因为我知道得太少,你的情报回收工作才会进行得没有预想的那么顺利。你找到生产资料了吗?”普莱斯打量着这堆设施说。
“快了。来,帮我把这个抬走——”斯根霍夫边说边招呼几个士兵上来,又将电椅最顶上一个罐状的装置拆了下来,几个人合力地搬弄着。
普莱斯走上来想要帮忙,但斯根霍夫这时却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
“这是什么意思?”普莱斯不解地望着他。
“有的东西你还是不要看见的好。”斯根霍夫这样说了一句。
从窗户外边又翻爬进了更多的“保皇党”成员。这些人一进屋子,便帮斯根霍夫拆卸起房内的设施来。他的人手充足,很快便将那堆设施拆分成了几个部分,运出屋去。
房间外的战斗渐渐激烈。突然,房门被一下子撞开,尼古莱带着人从外面退了进来,身后是几个狠命追来的“内圈”组织成员,正在拼命开火。
“好了没,上校?!我们快撑不住了!”尼古莱猛一关门,说。
“耐心点,我的朋友,很快你就会明白,今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斯根霍夫又开始埋头拾掇地上的文件。
“是很值得!我只希望我们还有命来迎接它换来的东西——”跟在一旁的情报员罗蒙诺说着,又从门缝往外扫了几梭子。
最后从一个半开的保险箱里取出了几份档案后,斯根霍夫才收手让他的手下们撤离。
此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RPG!!!”
紧随着话音的落定,一发火箭弹迎空而至,直接钻破了房门,打在房间的另一头,火光骤起,所有人都被震倒在地,几个“保皇党”士兵从气浪中飞出老远。
普莱斯抓着手枪滚倒在一片废墟里,眼见洞开的房门外,就在这座阁楼的外面,一条公路上警灯闪烁,无数的警车、军车停满了道路,形形色色的成班军警在这一刻直向硝烟弥漫的种植园涌了过来。当局终于到场了。
“咳咳!”斯根霍夫第一个从浓烟里站了起来,“呵!来得正是时候嘛!差不多该是让他们收拾残局的时候了——”
透过浓烟,普莱斯又看见了席格曼一伙人正陆续地往屋外逃窜。席格曼他自己此时也拿着什么东西从他的卧室里出来了。
普莱斯拿起狙击步枪,上膛,往这个特遣队的领头羊身上对准。
他在刚才的变故中伤得不轻,连视线现在都有些模糊,瞄得不怎么准确。
“砰!”,子弹打偏了,只伤了席格曼的胳膊。
突然被冷枪近距离接触,把那家伙吓了一大跳,手中的东西也掉了一地。但他也顾不上捡了,只是揣着怀里剩下的一部分赶紧逃命。没一会儿,他便和他的同伙们越窗而逃,奔入农场外的稻草地里不见了踪影。
普莱斯从狙击瞄准镜里看得很清楚,席格曼掉在地上的那堆东西是一摊文件,上面清一色地标着“BayerAG圣彼得堡分公司”的字样,还有一些照片。照片上多是些类似微生物的稀奇图样。
席格曼费了一通难以想象的周折来得到这几张纸,普莱斯深信他那样子绝不是为了搞搞生物研究而已。有什么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很可能另有内情。
在这种直觉的驱使下,此时的普莱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神志恍惚地向地上那几张文件走去。
“上尉,你到那儿去干什么?那里危险!”身后响起情报员罗蒙诺的警告。
“这个傻瓜——”站在情报员一边的民兵头目提枪追了上去。
屋外,大批的军警已经闯过种植园的外线,浩浩荡荡地从开阔地上开了过来。斯根霍夫和他的人马早已逃之夭夭,普莱斯等人面临落入敌手的危险。
来不及多想,普莱斯冒着雨点般的子弹跑上前,捡起那摞文件就跑。紧跟上来的民兵头目拉了他一把。
“你这家伙!在想什么呢——”民兵头目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别对斯根霍夫说我拿了他的东西,我们最好现在就开始了解一点情况······”普莱斯一边跑一边说。
大队军警已经蜂拥到了门前。普莱斯等人纵身翻出窗外,军警没来得及在一片狼藉中发现他们。
他们沿着空地外线往原路奔逃着,来时用作密道的下水道就在前方了。一名“保皇党”的士兵从那里冒出头来,悄悄地向他们招手。
然而就在此时,前面的路上还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影,是个穿戴着黑绒帽和雪地迷彩的人。他朝他们举起了枪。
“‘内圈’的家伙!”民兵头目如梦初醒,在草丛中顿然止步。
太迟了——只见那名“内圈”的恐怖分子一手捂着伤一手将枪直指普莱斯的头顶,无论众人如何,子弹都要落在老上尉的头上了。
在离恐怖分子很近的地方冒出了点点火星,从他的背后闪出了一团枪焰,闪光过后,普莱斯毫发无损,而恐怖分子却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嗯?”普莱斯抬起头来看那片枪火传来的地方,从那儿的树丛里此时慢慢地走出了别的什么人,不是“保皇党”的士兵,而更像是穿着美军制服的人。
“是谁?”一旁的尼古莱举起枪瞄准着对方。
那人不紧不慢地走近了,身旁还跟着一个跟他差不多装扮的家伙。两人都像真正的狙击手一样身披吉利服。
“你们······是席格曼的人?”保罗在看清对方后警惕地说。
“曾经是,”那人回答道,“我是他队中唯一的狙击手托马斯·杜瑞德,这个是我的副手雷蒙。我们因为遭到了席格曼的背叛,所以一路追踪至此,为的就是能亲手了结那个卑鄙小人。”
“狙击手,是么······”普莱斯沉思了一下,“之前我在谷仓那里掩护大家的时候,故意在我身边打空枪的是你么?”
“是我,”自称托马斯的家伙承认道,“这样你才能躲过那个‘内圈’狙击手的攻击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些待会儿再慢慢解释吧,我想巡逻队就快要来了——”另一个叫雷蒙的人说。
果然,追兵的探照灯光已经照进了树林里。人声渐近,现在当局将要团团包围这片区域了。
“快走吧。不介意我们跟你们一道吧?”托马斯一边说一边跑了起来。
“我不用介意,如果你跟我们一样无处可逃的话。”普莱斯说。
一群群乘着吉普车、架着机枪的军警现在开始深入林地。在这之前,逃亡的众人已经抢先一步跨进了下水道,又重回了黑暗当中。
人们第一次感到黑暗是那么的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