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磕磕碰碰‘入戏’下来,还是有一点收获。
“这一块污迹应该是我昨天被绊倒时踩上去留下的。”张怀钦指着风管下的凸起,那一块黑色的污渍还在上面。
“你脚上踩了什么东西吗?”裴昊明说完这句话,他皱眉只想了一会儿,能够保持这么久的‘污渍’应该不是简单的水,他想起了那瓶被打翻的醋,“是醋,你昨晚推到料理台上的醋,然后踩了上去。”
和这种聪明人搭档就是这一点好,能够很快的发现重点。
“而且我被吊起来挣扎的时候,踩到了东西。”张怀钦回忆自己挣扎时脚碰到的东西,他比划着在料理台和自己腰上比划高度。
能踩到的无非就是那么些东西,裴昊明低下头,抬起自己的脚,他穿得是黑色的皮鞋,在邮轮上也踩不到什么脏东西,鞋面上的一圈鞋印显得格外明显,“你踩到我的脚。”
裴昊明和张怀钦对视一眼。
“踩到了凶手的脚。”
张怀钦像是发现新大陆般,整个人都弹了起来,转身冲回他‘入戏’现场,不过还没走几步,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短暂的失去意识后,再睁开眼,张怀钦发现自己正被人架在肩膀上,一晃一晃的往前走。
“这样胡搞,没死,算你命大。”裴昊明的声音顺着耳畔传来,张怀钦侧过头,看到了裴昊明的侧脸,以及他身侧的海平面。
他们似乎是走到了一个露天的走廊,还能够看到海,似乎是快靠近大陆,邮轮四周围绕着零零星星的几只海鸥,从他的眼前一掠而过。
张怀钦脑中空白了一阵,就意识到现在的处境,挣扎着要从裴昊明肩膀上下来。
“你可别动,马上就要到医务室了,能不能服从一下命令?听会儿话?”
张怀钦感到手脚无力,这样折腾总归是劳神耗力的,被裴昊明反手一拉,就给重新拉回到他的肩膀上驾着。
“我怕你是真死我身上。”
张怀钦嘴唇张了张,身体实在难受,他最近晕厥的次数实在有些多,也怕这么一闭眼下去就猝死了,就没有挣扎了。
“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到底是一具成年男性的身体,抱裴昊明是肯定抱不动,就算是这样架再肩膀上拖也实在是够呛,拖进医务室的时候,他气都快喘不上来。
“又怎么了?”
这几天在医务室来往频繁的张怀钦成了医务室中程医生的熟人,看到他们进门后,就搭手把张怀钦转移到一旁的沙发上。
“你脖子又怎么了?”
张怀钦的脖子在接连两次的摧残下,发出了罢工的抗议,整个都肿了起来,泛红的脖子上深深刻着几道青紫的圈痕,十分的狰狞可怖。
看起来就像是泡水后浮肿起来的猪头肉。
“我昨晚泡了一个热水澡,好像热胀冷缩了。”张怀钦说起慌来,眼睛都不眨。
程医生:“……”
程医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他过多纠结,似乎医护人员总有种莫名的淡定。
程医生先给他在脖子上涂了些药,嘱托了几句。
“少说话,多喝水。”
张怀钦余光往里撇了一眼,医务室被块临时挂起的‘窗帘’给一分为二,苏御就躺在后面,不过以张怀钦这角度往里看,也只能看到一双脚。
他无视了医嘱,张着嘴,哑着喉咙问道。
“苏御的情况怎么样?”
“少说话。”程医生再一次的嘱托道,不过还是回答了他这个问题,“苏医生的情况还那样,还是没能清醒。”
说到这里,医生都叹了口气。
苏御精神失常的事情比邮轮上出现了凶杀案更广为人知,按照裴昊明复述的情况,前夜苏御呜啦啦的怪叫一路,穿过大厅冲向船头,直至工作人员发现他,把他从船头拉下来。
张怀钦又向‘窗帘’后看了一眼,这一次能看见的双脚不见了。
他愣了愣,又看到‘窗帘’后靠近了一道人影,白色的‘窗帘’上印出一道模糊的人影,似乎是有人站在后面。
“今天早上的时候你脖子上也只有一道勒痕,怎么现在变成了两条。”给他上药的医生指着他的脖子。
“肿了变大了。”张怀钦收回视线。
医生停下手中的动作,又仔细看了眼他的脖子,抬头看了一眼他和裴昊明,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
“你还好吗?”
张怀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扫到‘窗帘’,印在上面的黑影已经不见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医生的鞋,又将视线转移到医生的身上。
“让我看下你的手掌。”
这个问题出现的非常突兀,医生愣了愣,他静静的看了张怀钦一会儿,还是伸出手张开手掌给他看了一眼,手掌中心光滑一片,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没事。”张怀钦涂好药后站起身,他又看了一眼‘窗帘’,‘窗帘’后的两只脚朝上躺在床上。
“谢谢,麻烦程医生你了。”张怀钦收回视线。
出医务室后,裴昊明就小步跑到他身后。
“你看到了什么?你刚才就一直往后面看。”
张怀钦没有说话,而是往前走了一段,直至到走廊转角的角落才停了下来。
张怀钦:“那个‘窗帘’后有人。”
裴昊明顿了顿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我记得苏御就在后面躺着。”
“他中间有站起来过。”说到这里,张怀钦顿了顿,“我不太肯定是不是他,毕竟我只看到了一双脚。”
“也许是苏御,也有可能是别人?”张怀钦一连抛出了好几个疑问句。
裴昊明却没有接上这几个问题,“你刚才看了程医生的手掌。”
“是的。”张怀钦刚要解释。
“你觉得这个医生会是凶手。”裴昊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翻过自己的双手,张开。
即便是利用定滑轮原理减轻了不少重量,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依旧是不可忽视的,他只是拉了几下钢丝绳,手掌上就划出了不少痕迹,手心鼓起几条红色的滑印,“他的手掌上有伤口吗?”
“没有。”张怀钦回答。
“他的鞋子上有印子吗?”
“没有。”
“你准备怎么办?”裴昊明看着他。
“以邮轮那边的想法,在乘客中一个一个的找估计是不能实现。”张怀钦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等靠岸后,和警方反应这个问题。”
张怀钦终于放弃了挣扎,一方面是觉得他这样查下去也难以再收集什么有用的线索,一方面是觉得再这么折腾下去,他命真要丢。
折腾了一圈,他现在也感觉到了,身体是真的吃不消了。
“还有一个问题。”裴昊明撩开眼皮,瞥了张怀钦一眼,“虽说你平时挺冲动的,但你在医务室干得事挺傻的,知道‘窗帘’后面人物身份不明,还刻意调查程医生,是试探,还是真傻?”
“我还是想试探一次,我这边透露出一点线索,凶犯会不会有所表示?”张怀钦透露出他从‘入戏’中发现的部分线索,也保留了一部分,不过他自己也不奶确定,凶犯会对此做出反应吗?
他这个试探并没有维持多久。
当天晚上,医务室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