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顿外卖,张怀钦对杜若青的有钱再度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外卖上打出的合计价位看得张怀钦就是一阵牙酸。
而通过这一顿饭,杜若青一扫前期在局内极差的口碑,受到了各位苦逼加班民警们的一致好评。
这一顿饭还撩起了广大加班群众在酒足饭饱后的八卦心思,张怀钦在这八卦范围之中还得到了不少关于杜若青的八卦。
杜若青这都三十多快四十的人,竟然还未婚。
不过转念一想,以他的那种性格,估计没有多少妹子能吃得消。
“这只是你的固有想法。”裴昊明在一众饿狼中掰扯出了一根鸡腿,“我老杜,在我大学时候,还是很受女生欢迎的,想想也知道有钱,长得也还不错,性格古怪点但是不花,也不是不能接受。”
说着裴昊明呵呵一笑,“我被他摧残那么多年也都习惯了,要换我是个女的,我早嫁了,指不准现在二胎都有了。”
每每在习惯裴昊明这种没脸没皮的程度时,他总能冒出几句惊人之语再度拉低这个底线。
张怀钦:“那你可得等下辈子吧。”
“不是我说。”裴昊明把手中鸡腿充当是自己的第六根手指头,指向张怀钦,“我觉得老杜挺喜欢你的,再按照你那么几个小学同学的表述,我感觉你挺讨老师喜欢的样子。”
这点裴昊明形容的非常准确,张怀钦从小就自带‘好学生’光环,学习明明没有班上那些学霸们好,可就是讨老师喜欢。
“我以前和他研究课题时,他都没给我点这么好的外卖。”裴昊明啃着鸡腿,冲张怀钦表明了自己的羡慕嫉妒恨,“杜老师就是偏心。”
张怀钦翻了一个白眼,“快点吃吧,我们等会儿还要对照片。”
裴昊明撕吧撕吧的把鸡腿啃了,念念不舍的叼了根青菜吃,见张怀钦放下碗先往外走去,连忙把筷子碗一放,找了张纸把手掌一擦就跟在他后面。
“你先把手洗了,都是油。”张怀钦皱紧眉。
裴昊明笑了笑,“你等我会儿。”
这才跑到厕所里挤了洗手液把手洗干净出来,就见张怀钦站在门旁等他。
市局内分出了好几个办公室,有专门用来存放证物的房间和他们现在吃饭的食堂还隔了一段距离。
张怀钦和裴昊明走进证物室的时候,里面还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
“杨平,你也在啊?怎么不去吃饭?”
“这还不是您要对比苏御的照片吗?”杨平看来他一眼,“照片都很杂,我还得把它都分出来归类。”
因为是临时起意,有些东西还得找。
张怀钦听到这句话就觉得很不好意思了,“你先去吃吧,这边我来找。”
“您分的清楚吗?”杨平还有些怀疑。
“分得清,分得清,你快去吧。”张怀钦挥手,“我这边还有裴昊明帮忙。”
杨平看了眼裴昊明,就不再拒绝了,“那我先走了。”
看到杨平推门离开后,裴昊明才凑到张怀钦身边,“你看你,剥削下属,放以前就是个周扒皮。”
“你可拉倒吧,快和我一起找。”张怀钦也觉得是自己欠思考了,这会儿也觉得颇为愧疚。
杨平其实分的差不多了,大部分的照片都被清了出来,还有一部分和其他的监控照片混在一起,都清出来也没花多长时间。
苏御留下的照片不少,有他自己拍的,也有从监控中截取打印出来的,张怀钦着重找了一些聚会的照片,去寻找和他有关的人物,倒是在照片上找出了几个和苏御举止亲密的人。
大多数凑在一起说话,张怀钦把这几个人都记了下来,回头一个个去上门走访。
翻了几张,其中一张照片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这张照片拍的时间点还很接近,是在上邮轮前被抓拍下来的一张照片,背景就是还有以及邮轮底端,还有一只海鸥。
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张怀钦就想起了是在什么地方拍的。
在邮轮还没有出发之前,当时是因为在码头,这个季节有不少的海鸥都环绕在港口,也就激发了当地一个新的旅游产业,和海鸥照相。
听着挺玄乎,其实就是拿一些面包在码头的特定地点去吸引海鸥,在海鸥捕食的瞬间完成抓拍。
苏御就是被这个吸引过去照了一张,捏着面包站在某个固定的地方,举起手臂等海鸥过来叼食,再有摄影师去抓拍。
张怀钦知道这一茬,也是因为裴昊明看到苏御拿面包喂海鸥之后也闹着要喂,一直守在一边,等到苏御拍完后马上冲上去,占了那个位置。
这张照片拍摄的角度也是很巧,冲上来的海鸥两爪抓到苏御的手臂上,这种生性霸道的鸟类张开翅膀,两只脚蹼都贴在苏御的手臂上,把本就松开的衬衫长袖给拽了下来,这个画面被相机固定住保持在照片上。
苏御裸露出来的小臂上,纹着一个花纹。
张怀钦的目光就转移到这个花纹上,看了几眼,就感到这个花纹张怀钦看着十分眼熟,结合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他调出宁芸断指上的纹身,又将张妮背后的花纹一同调了出来。
张怀钦放大了苏御手臂上的花纹,和宁芸被掰断的拇指上仔细对比了起来。
纹身在不同人的身上以及不同部位都会有些许差异,以肉眼观察,张怀钦也感觉到这几张照片上的纹身和图案有相似之处,为了保险,张怀钦叫来刑侦技术人员对纹身图案进行仔细比对。
比对的结果,表面这都是一种纹身。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有了另一个切入点,张怀钦把视线从对比的照片上收回来。
“查一查医院里面有谁的身上纹了这个纹身,以及有哪些人签下了器官捐赠书。”张怀钦和杨平说道。
这其实是他的一种猜测,甚至还有点扯,但张怀钦觉得,既然是一个有预谋的组织,他们总会有共通之处,共同的利益,或者共同的目标。
而在这些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之前,张怀钦又回到了审讯室,再一次的审讯苏御。
这一次的苏御和上一次见面时表现出来的状态又不同,乱糟糟的头发被剪短,剪成了一个平头,身上套着的黄色马甲也被拉得整整齐齐。
“我听说你们的案件进入僵局?”苏御比他更加主动,一开始就直切正题,“又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说着,他一摊手。
“虽然按照我这个罪行,就算都说了减刑也跑不了一个死刑,不过能帮上点忙,也算给我下辈子积福了。”
张怀钦总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非常的坦然,却又不是汪静平那种精神失常的无知无畏,反倒是一种我都知道,我都想好的淡然。
“这张照片你有印象吗?”
张怀钦将那张海鸥的照片放到他的面前。
苏御捏起照片看了一眼,张开手,那张照片就从他的手中掉下来,左右横飘着落在了地上。
“是我照的,有什么问题吗?”
张怀钦走了过去,重新将掉在地上的照片捡了起来,放在他的面前,手指点上了照片中的纹身。
“这个纹身,我们都是张老师的学生,纹身的图案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苏御愣愣的盯了纹身一会儿,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后慢慢的笑了起来。
有了汪静平这个前车之鉴,在他笑起来的时候,张怀钦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苏御也只小了一会儿,拇指食指一勾,就将那张照片弹到一边。
“你想表达什么,就直说吧。”
“我在你烧伤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张怀钦的视线在苏御的两只小臂上上下一扫,“如果是为了避免后来的指纹对比,有必要连着小臂都要一起烧掉吗?”
张怀钦指了指那个纹身,“除非你是想掩盖这个纹身,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苏御没有说话,他抿住了嘴唇,眼神也开始左右的飘忽,目光扫过照片又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最后慢慢的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有这一天,在汪静平杀人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了。”
“我们医院干这事也快有个五六年了吧。”苏御摸了摸自己的手掌心,“准确来说是从07年的那个事情中获得了灵感。”
“07年?”提到这个事件,张怀钦还有些印象,“你说的是那个乞丐被勒死后,被你们医生取了器官的事件吗?”
“那一次我们医院是真不知情,被那几个勒死乞丐的人骗了。”苏御说,“但是通过那一次,尝到甜头了,后来省里要做什么手术费用控制改革,控制价格,一种手术无论大小医院都是统一规定费用。”
说到这里苏御还哼了一声,脸上挂出个讽刺的笑来。
“你这买东西网上买肯定比实体买便宜,不说那些门面费,大医院里面请的医生护士,还有那些器材,哪个不贵?同样的手术一个价怎么包的下来?”
“好几年,我们医院都在亏钱,再说了我们医院和那种公立医院又不太一样,最后还能由政府兜一下,我们这倒闭就是倒闭了。”
“所以就开始倒卖器官?”张怀钦看着他,此时心中的怒火就像是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
“是啊,这不总得找点赚外快的方式。”苏御手指一指自己,“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或者社会败类,就瞧瞧宁芸,玩仙人跳骗了人不少钱又是破坏人家婚姻,局子里是进进出出,这种败类留在社会上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死前做点贡献。”
张怀钦听到这个荒谬的理论后,内心的怒火像是被一盆水从天而下的浇灭,一堆灰烬中漫出些无奈又可笑的情绪来。
“心肺肝肾,这是能够救多少的人命?”苏御笑着看向他,“我也签了器官捐献书,总归我自己也得做出点贡献吧。”
他这种理所当然的的态度犹如一道火苗,咻的点燃了张怀钦心中的怒火,然而更多的却是一种茫然的痛楚。
张怀钦从未想过,再次见到的同学都会以这种扭曲而又可怖的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时间,也对记忆中的张老师产生了怨恨的情绪来。
“你在生气?”苏御似乎并不能明白他的情绪变化,反倒转过来安慰起他来,“只不过是自然界的优胜略汰,败类残渣的剔除,不值得你大动肝火。”
张怀钦已经不想和他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谈论下去,而是敲了敲桌面。
“你的同伙有哪些?”
“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苏御笑着用指腹按住照片的一角,“这些闻了纹身的,还有签了器官捐赠书的人,都是我们的同伙。”
“明明就是一个互惠共赢的事情,还非得弄一些专属符号这些东西。”苏御笑着哼了一声,“真肉麻。”
审讯室后的钟局长站了起来。
从济仁医院的纹身及签署捐赠书人员的调查结果被统计好,递到他的手上。
站在一旁的裴昊明小心翼翼的往钟局长这边走了几步,侧过头装作不在意的将视线扫向了他手中的调查册上。
从第一面开始,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不同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