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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都市 > 祸起萧墙 > 第五十三回中1

姜蔷倩和大嫂草兰怎么也接受不了医生下的结论,她们也不相信史桂途的话,一直坚信自己最亲的人是不会这么快离开自己的,那些都是骗人的,不能相信。

草兰在西京医院东郊灞桥肝病分院忙碌了,她逢人到处询问,寻找医生模样的人询问丈夫的病情,祥林嫂似的絮絮叨叨地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他不是肝癌,是劳累过度的衰弱。热心人不忍心看到她无助的凄凉,恻隐之心促使他们帮她寻找到肝病权威。草兰“噗通”一声,跪在肝癌著名专家胡教授面前,哀求道:“教授,你救救我的丈夫吧。”

胡教授严谨的治学态度始终不改,一贯实事求是的他不能欺骗可怜的农村妇女,坚定地说:“女士,患者得的是绝症,而且到了晚期,谁也没有回天之力。良心告诉我不能欺骗你,科学是有结论的,准备后事吧。”

姜妻顿时愣住了,半晌跪地不起。年逾七旬的胡教授扶起她,慈祥地说:“孩子,你要坚强。只有冷静,才能让患者病情稳定。”

草兰深深地给老教授鞠了一躬,稳步走出专家办公室。

妻子姜蔷倩和大嫂走了,史桂途在病房一边安慰大舅哥,一边警犬似的搜寻着病房里的所有药物,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功夫不负有心人,史桂途终于发现了自己留下的那些罪恶的药面子,估计剩余的这些药面子可以吃一个礼拜,就装作关切地对他说:“蔷杰哥,住医院就要听医生的话,不要用其他药了,以免影响疗效。我帮你整理一下药柜,顺便把你带来的药扔了吧。”说完也不等姜蔷杰说话,就拿起药面子等去厕所处理了。

姜蔷倩与大嫂草兰回来了。

姜蔷杰发现忧愁写上妻子的脸上,迫不及待地苦笑着叫着妻子的名字问“草兰,医生给你是怎么说的?”期待着她给出确切的解释是你的病情不是那么严重,配合治疗吧。

“医生说各种诊断分析,你的病情非常严重。你也不要悲观,胡老教授说了,人体是一个平衡的宇宙,关键看你的情绪如何?辩证施治,调整身心平衡,就有治愈的可能。”妻子掩饰着内心地痛苦,声音沙哑回答着。

“噢,我想得通的,你告诉实情吧。”姜蔷杰苦笑道。

草兰与臭蛋俩人在终南山上一起长大,从小一起结伴打猪草、放牛羊,一块儿上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时候家里贫困,无力供他们继续上学深造,初中毕业回乡务农。结婚29年来,相敬如宾,从没红过脸,耳濡目染,互相心灵相通,彼此一个眼神都能传递信息。草兰太了解丈夫的个性了,也不打算隐瞒任何实情,所以直截了当地确认了这个坏消息:“医生说……肿瘤吞噬着良性细胞,肝严重坏死。你也不要太悲观,我们可以换肝。”

一向坚强如钢的姜蔷杰再也控制不住了,突然崩溃了,不由得失声痛哭,惊动了病区的病员纷纷前来看个究竟。姜蔷杰边哭边诉说,开始怨天尤人,还胡言乱语地埋怨自己:“天爷爷,地大大,你们怎么不分忠孝贤良,残害忠臣孝子。为什么苦难总是缠着我呢?我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呀,你为何要下如此狠手?让我一出生遭到抛弃?为什么我孝顺父母、爱护姐妹没有好报?我为什么就没有好好养护身体?为什么我就没有好好享受人生?我为什么中途抛下无助地妻、子?”他沉浸在这一连串的“为什么”中,情绪十分低沉。姜蔷杰歇斯底里地发泄着,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模糊的泪眼猛然看见全身发抖的草兰。他突然醒悟,自己这个顶梁柱倒了,家里只能靠她了。我不能再伤害她,应当关怀她。

姜蔷杰想到这里,怕自己的焦躁情绪,使妻子心理崩溃,身心再出现什么意外,这个家就散了。他立即停止了哀鸣,苦涩地笑着说:“草兰呀,我的病没有什么可怕的。你别担心,医生的话不能全信,万一我死了,你们也不会穷苦,我为你们留下了一笔钱,够你们过上好日子。三妹、妹夫也会安排好你和孩子的生活,不让你们受委屈。”

妻子草兰再也忍受不了了,泪如泉涌,怕他伤心抽泣着跑出门去,三妹追了出去。

姜蔷杰痛苦地转过身,寻着草兰的轨迹望去,一脸木讷地看着门外,透过虚掩的门缝去搜索屋外的情形。高达健硕的草兰坐在窗前,头发全白了,失声痛哭。良久,草兰拭去泪花,忧郁的独自面对着专家胡教授,还有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实习医生的目光在前后左右包围着她。姜三妹站在一旁脸色阴沉着,时刻守护着嫂子。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衬托着草兰僵直的身影,他极力想要看到她的脸,可惜看不到。他想制造热点,用某种方式安慰她一下,又怕打断与医生的谈话。

姜蔷杰强制自己躺在病床上等待着,时间在煎熬中慢慢流逝,仿佛过去了好几天,终于看到医生做出结束谈话的表情。妻子浑身颤抖了一下,缓步走进病房,情绪轻松了许多。他挣扎着走下床,站在妻子身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草兰站起来,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鼓足了勇气,转过身来面对丈夫。她的脸色突变,嘴角微微抖动,眼里一片哀伤。在和她共同生活的20多年里,他从没见过她的脸色如此黑暗阴沉。

史桂途与姜蔷倩安慰姜蔷杰夫妻,说:“大哥呀,你安心养病吧。大嫂,你就用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说完,他们心情沉重地走出病房,驱车返回泾渭市。

健壮的草兰不忍心丈夫窝在病房,她几乎架着把丈夫扶到医院走廊的条椅上,舒缓紧张的情绪。夫妻二人并肩而坐,沉默,还是沉默。很长时间,他们之间一句话也没有说,全身沉浸在绝望沉闷的空气中,彼此想要回味眼前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没有办法把思想集中起来。

肿瘤病区弥漫着阴沉,周围人来人往,行色匆匆。一会儿,草兰率先回到现实中来,她始终认为丈夫是坚强的,那失态只不过是接受不了残酷现实的本能反应,她蓦然抬起头来,叫着着对丈夫的小名说:“臭蛋,如果是不治之症,你能挺得住吗?”

“草兰,我已经知道了。”姜蔷杰故作轻松地对她说。

草兰知道丈夫是不怕死的人。她明白丈夫的坚强和胸怀,记得姜蔷杰肝病住院的前一次,丈夫开玩笑说,即使癌症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那些勇敢从容地走向死亡的癌症患者值得尊敬,像他们那样平静地迎接死神的降临。解放前人才活40多岁,我一个农民活过55岁了,与祖辈们相比已经多活了。

妻子微笑着安稳他说:“死没有什么可怕的,我知道你很坚强,我们不怕死。但是,死亡不是我们的追求。你也许心里平静了,疾病会恢复的。”

姜蔷杰暗自思量:我虽然不怕死,可是癌细胞击中了身体最重要的环节,肝区疼痛使我变得多愁善感了。我怎么怨天尤人,自责自悔、恐惧和急躁。尽管我强忍着,可是最糟糕的三个心理特还是先后出现了。姜蔷杰内心虚弱地自言自语:“我可能要死了,以前没有这样呀。为什么现在总希望有人守到身边,哪怕是默默地坐着,什么也不说。可是,为什么又很烦有人在旁边,经常发些莫名其妙的火,多次骂的草兰痛哭离开。草兰不在身边我感到孤独和无助,极度虚弱,寂寞令人怕得要死。”在每一个人必须面对的所有恐惧之中,没有什么比预知死期将至更加恐怖了。

妻子虽是农民,她也是初中毕业,自己的同学,一生的伴侣。草兰很会教育孩子,儿子考上名牌大学,女儿在县城重点中学是免费生,也懂得安心抚慰姜蔷杰那颗受伤的心,照料得无微不至。草兰甚至托人带来了家里过去剩下的中药面,照顾丈夫服用。在妻子的关照和三妹、妹夫的安慰和精心照料下,姜蔷杰病情有所好转,奇迹几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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