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象斗没有脸红,反而问道:“看到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藏半莲眼神移开,道:“有一点不一样,却还是很熟悉。”
余象斗开怀的笑了。念儿丫头在小声提醒:“小姐,他是个出家人耶。你们这样……。”
“没关系,我又不在乎这些。”余象斗豪爽的说。
而藏半莲遵从内心的旨意,他每一个动作都发自内心,包括他抱住余象斗。所以他默认她的话。
如果一根线牵着两个人就是“缘”,那么藏半莲算参透了吗?
余象斗邀藏半莲到西湖划船,她说那是她最喜欢去的地方。藏半莲好奇的跟过去,在西湖上看到了万尾红鲤鱼,密密麻麻跟烂沱河的青尾鲤大同小异,他诧异的问余象斗:“这是你养的嘛?”
余象斗点头说:“是啊,寻常百姓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是先皇嘉奖给我爹,我爹在转手给我的,因为家里的水池太小我就把它们放到西湖中,这几年我陆陆续续在收集金色花斑的鲤鱼,慢慢的就变得这么多了。”
“这真震撼,随意丢一把鱼食,万尾沸腾。”
余象斗抿嘴轻笑:“好多人都这说。”
“缘”是牵挂?藏半莲有这个疑问。他看着余象斗的侧脸,此时刚好阳光穿透她的秀发,那么迷人。灵魂深处被种下关于红尘的羁绊,两条路在他面前可以选择,成佛或者沦落。
时间好像快了很多,明明只是逛了一会儿西湖,天却黑了。
两人一起返回余府,吃了晚斋,互相告了晚安。藏半莲在客房辗转难以入睡,心里有很多很多的疑惑,冥冥之中他感觉离成佛越来越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夜不能眠,他飞上高高的屋顶迎风眺望,那些活动在黑夜的鬼魅在城里穿梭。巨大圆月像幕布一样挂在星空之上,漂泊的云团想要将它吞没。
他以为风和月光能使自己静下来,但是可笑,并没有。他的嘴巴轻微蠕动说出一个怪诞的字眼“爱”。
“我爱余象斗?爱?”他闭眼控制自己不去思考,他没想过“缘”也会关于舍与得。
天亮了,藏半莲在屋顶待了一夜。
“和尚师傅,该洗涑啦。”是念儿丫头来了。
藏半莲睁开眼,看见天空还残留朝阳的血色,时间也没有很迟。他跳下来,道:“我在这呢。”
念儿丫头已经端着洗涑水进了屋里:“这么早你几时出去的?”
藏半莲:“昨晚。”
念儿丫头:“那么你没睡?”
藏半莲:“嗯。”
念儿丫头:“唉,我家小姐心事重重的也一晚没睡。”
藏半莲:“她有什么事?”
“关于老爷要增高城墙和修建瓮城的事,这不是一个小工程,她担心途中被妖兽攻击,麻烦就很大。”
闻言,藏半莲道:“你家小姐的担心没错,昨天那几百头妖兽只不过是用来探路的傀儡,要是幕后主使知道钱塘郡这个人口众多的富饶之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请放心,我会留下来帮忙。”
念儿丫头痴笑道:“你一个人能帮什么呀。”
面对念儿丫头嘲讽,藏半莲将脸埋在洗涑盆里,咕噜咕噜不知道说啥,洗完后他将盆交给她端走,而他要去找余清风。
余清风领众人在军曹里商议军机大事,此事比起修缮城墙和在城里增加瓮城相比更加重要。
昨晚,他们收到斥候八百里急报,说德清县方向有一群妖兽正向钱塘郡急行军,所过之处生灵涂炭,估摸还有三天到达钱塘郡,战况十分紧急和突然。
三天时间,除了增加人手和调配军械,他想不到更好的应对之策。最为严重的是他们对妖兽的了解寥寥无几。萧汪之麾下的三百匹骑兵对妖兽最深刻的印象是妖兽的数量跟排山倒海一般,其他的无了解。
因此会议进展得十分焦灼,每个人都拧着眉头。在大家都无话可讲的时候,藏半莲突然推门进来,屋外的新鲜空气灌到屋里,里面的人稍微精神一些。
“我有办法。|”藏半莲对众人开门见山“各位不必和妖兽硬抗,可以派三千精骑兵前往德清县,骚扰佯攻妖兽,吸引它们的注意。等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之后,三千骑兵立马向西转移。把妖兽引到另一个方向。如果妖兽上钩,三千骑兵兵分三路,到时候大地上就会呈现三股人马在前后追逐。三路人马隔二十里再分一次,就变成九路,九路再继续分得二十七路,我们要在不知不觉中分散这股庞大的妖兽,然后在路过的各个郡中抽调人马将它们解决。”
众人一听,此真是妙计啊!
余清风一拍大腿,道:“不愧是我的好半莲,此计甚秒!时间不等人,休战,你立即去集合人马。其他人等协助胡休战。”
一个年少得志的年轻将领抱拳道:“遵命。”
其他人也抱拳离开军曹。
很快,三千人马已经在演武场集合。胡休战在高台上将战术安排下去,可他扔然有一个疑惑,如果妖兽不上当怎么办?
他跟余清风说了他的疑惑,余清风的回答是,如果失败,那就是老天爷要亡我钱塘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就这样,三千人马浩浩荡荡出发了,余象斗在高台含情相送。她的眼里溢出来的担心和爱意,默默看着远方祈祷。
就在刚才,藏半莲听到余象斗已经和别人立下婚约事。而那个人就是胡休战,是皇上钦点的最年轻的将军,他的父亲和余清风是生死之交,在京城任职,两家都是权谋贵族,十分门当户对。更重的是余象斗真的喜欢他………
她可能觉得藏半莲是出家人,不会留恋红尘,所以才不告诉他订婚之事吧。
不知道藏半莲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可能他会自己劝自己放下吧。
如果缘分是人与人之间命中注定的遇合的机会,那么这就是缘灭。可是把“缘”理解得这么简单会不会太片面了?这十几年,藏半莲一直待在烂陀寺里,他哪里想得明白。
他回忆起与余象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是一个冬天,她父亲病倒在街头,看起来快要死了,是恰巧路过的自在观法师把他们父女救回了寺里。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自在观法师看到什么都会救,如果回到过去,藏半莲也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他就样被命运强迫的认识了余象斗,接下来的事情再让他重新经历一次,他的选择也会和当年一样,依然逃不脱命运的掌控。
“缘”和“命运”的结合使结局不可被人改变。
藏半莲在演武场的高台上盘腿坐下,浑身佛光闪闪,他如今已大彻大悟,跳出命运之外.其他来送行的人目睹这一幕,百年难遇一个和尚在红尘证道成佛,众人已看呆。包括余清风与余象斗,一群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藏半莲。
天空中出现美丽的云彩和绚丽霞光,山岭中飞鸟成群结队,组合成各种各样的阵列盘旋在藏半莲的头顶。地底的毒蛇与恶虫都来参与这场盛况。
所有“恶”都被藏半莲散发的慈悲净化,所有不好的心魔都消散在心中,十分安详。
过了三四个时辰,藏半莲才从忘我的境界中醒来。他如今已经证道成佛,等回到烂陀寺将这具肉身交给师叔师伯们保存好,他就不会再在这个人间生活。
他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待办,那就是陪钱塘郡度过这次劫难,珍惜与余家在一起的时光。
他走到余清风面前,道:“余老伯莫要怕妖兽不中计,我会留守在城中,不会让钱塘郡沦陷。”他再转头看一眼余象斗,礼貌性一笑,就不再说话。
他终于明白,由于命运的不可抗拒,不伦现在做什么选择,未来都有对应的因果。
“缘”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取舍,还有一部分是选择。命运在生命中安排的每一次遭遇,都有很多选择,就像这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命运虽然不可抗拒,但是每次的选择权都在自己手里。
不管是因为余象斗已经有婚约,还是自己是出家人的身份,总之藏半莲放弃了爱上一人的能力,决心好好修行。
……
胡休战领三千精骑兵全速向北行进,在一个叫草里坝的小镇与兽群照面,他们正在祸害这个小镇。
按计划先假装佯攻,由于单个妖兽就十分强大,三千骑兵在它们面真的前不值一提。为了避免全军覆没的危险,胡休战组织两百人的敢死队,迎面向兽群冲去,剩余的人执行战术计划。
计划开始,两百骑敢死队无限接近妖兽,五十米开始放箭,他们用的是打草惊蛇的战术,尽量闹出很大的动静吸引妖兽的注意。
很快妖兽上当,大地轰隆隆的摇晃,两百骑敢死队勒马掉头,快速逃命。战旗落地,三千人马若丧家犬,但他们心里兴奋无比,生命本来乏味,那个男儿没幻想过这样刺激的画面呢?被几十万头妖兽追杀,肾上激素飙升使人越来越兴奋,只是可怜坐下的战马。
“按计划,每逃二十里就分成三路人马。”三个领骑互相提醒对方。
在跑了二十里之后,一队变三队,分别向安吉,临安,桐庐三个方向。之后每次分裂都会保持三个领骑。
这种战术,人数只会越跑越多,因为每路过一个集镇,就会有新的人马加入。到时候人越来越多,妖兽越来越少,害怕打不过它们?为了避免战马累死,尽量路过一个乡镇就换马。
这真他奶奶的是条妙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