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黎初月在钢琴上的造诣并没有那么深。不过她常年在西餐厅兼职,这项技能也并没有荒废。
眼下,黎初月弹起了大家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在外行眼里,就有些惊为天人了。
夜色朦胧,海风轻拂她的长发,gān净利落的肩颈线条、白皙的手臂、连带着跃动在黑白琴键上的修长手指。
这幅画面太过美好,以至于大家都悄然之间噤了声,全然沉醉在婉转动人的旋律中。
……
东八区的晚上十点,也是欧洲零时区的午后两点。
薄骁闻靠在沙发上,慵懒地刷着手机。他在不经意间随手点开了陈奕婚礼的直播链接。
然而进入视频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一个正在月色之下、弹着钢琴的女孩。
直播画质并非高清,海上传回的信号也时断时续,但薄骁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是黎初月。
一年未见,她没有变。跟以前一样,温柔中又带着倔qiáng。
薄骁闻并不是一个嗜酒的人,但那一晚,他一个人在大洋彼岸,喝掉了整瓶的白兰地。
黎初月结束了游轮上“醉生梦死”的两天两夜。
回到北京后,她就开始准备起自己在新月剧团的第一场演出了。
一切准备就绪。
南盛把全团的开张首演jiāo给了黎初月,她要挑大梁出演《牡丹亭》里的杜丽娘。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她是要以一个职业昆曲演员的身份登台。
《牡丹亭》这部戏,黎初月从十来岁就开始接触,后来几乎贯穿了她整个昆曲的学习生涯。
戏里的每一声、每一调、每一句唱词,她早就烂熟于心。
加入南盛的剧团后,黎初月也跟团里的小伙伴们排练磨合了很久,但演出临近,她还是免不了会紧张。
这一天,黎初月刚结束彩排。
她一抬头,就眼瞧着钟瑜提着一个防尘袋走了进来,大老远地喊着她:“小月儿、小月儿!”
黎初月笑着走上前,伸手帮她一起拿东西:“这是怎么了?”
钟瑜把黎初月拉到了一个宽敞的地方,而后打开了防尘袋的拉链,里面竟然是一套完整的昆曲戏服。
帔和褶子是淡粉色搭配rǔ白色,上面的刺绣图样jīng致又华丽。
钟瑜指着戏服,略带骄傲地说:“小月儿,这是我考上戏曲服装设计专业后的第一件作品,就送给你首次登台表演穿!”
黎初月一时有些惊喜和意外。
钟瑜接着附到黎初月的耳边,悄声开口:“小月儿,我完全是按照你的三围尺寸缝制的,熬了我好几个通宵!”
黎初月捧着沉甸甸的戏服,突然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
正式演出那天,黎初月特意去疗养院接来了母亲黎雅。
重要的人生时刻,一定不能少了家人的见证。
黎雅知道女儿是第一次正式登台演出,她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还化了淡妆,卷了卷头发。
临走之前,黎雅还不忘从自己的首饰盒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条珍爱的玉坠子,郑重其事地戴在了脖子上。
黎初月看到这个玉坠子,随口提起:“妈你这坠子,我们老板也有个差不多的。”
“是吗?”黎雅也很好奇。
“是呢!”黎初月笑着说,“我们老板人特别特别好,等一会儿到了剧场,我介绍他给你认识。”
“好啊。”
母女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出发上了路。
因为今天是第一场演出,所以整个剧团的上上下下都格外忙碌。黎初月刚一踏进剧院大门,就被化妆师催着去上妆。
她无奈笑笑,只得把黎雅暂时jiāo给钟瑜照顾。
黎初月此前跟钟瑜说起过黎雅的病况。所以钟瑜也格外上心,直接拉起了黎雅的手。
“阿姨,今天小月儿上台,全程都有我来陪您,咱俩去第一排坐,我给您照相!”
钟瑜回头,又悄声对黎初月道:“阿姨这儿有我呢,你就放心吧,快去准备演出!”
黎初月感激地点点头,又嘱咐了黎雅几句,就直接去了后台。
上妆、做头发、换戏服,忙忙碌碌了一下午,演出开始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隔着舞台上的那一条大幕,黎初月仿佛感受到了幕布的那一边,观众正在陆陆续续地进场。
倒计时开始,黎初月站起身,走到台口做着最后的准备。
此刻,她穿着自己最好的闺蜜亲手缝制的戏服,台下还有她最爱的妈妈的见证。
能在这样的氛围中,完成自己的初舞台首演,想想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然而这一刻,黎初月心中突然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奢望。
如果自己那个素未蒙面的爸爸,现在也能够在现场,那该有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