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白好像天生有种魔力,让人忍不住倾诉,可能是长得实在是无害,尽管她本人对于别人的人生实在是不感兴趣。
佛经里说,不贪、不嗔、不痴,可得大自在。选择了安逸,自然也没有道理再去艳羡别人努力的成果,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林见白只得安慰道,“王老师您现在不也不错嘛,都是个人选择,何况有失有得。”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确实有安慰之嫌,但就是林见白说出来,让人觉得分外真诚。大概是她笑吟吟的样子,总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又或者是她本身也做了同样的选择,言语就更让人信服。
王老师似是有些释然,“确实,生活最终还是要回归到生活本身,争名夺利到最后还不是一场空。”
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刚刚纠结的人不是他,林见白笑笑没有接话。生活最终要回归到生活本身,这话里的重点不是生活,而是最终和回归。不过,林见白还是那句话,都是个人选择。
年少时,林见白读博尔赫斯,沙之书里写道,“如果空间是无限的,我们就处在空间的任何一点。如果时间是无限的,我们就处在时间的任何一点。”无限的空间和时间,有无限的可能,渺小的人类总以为是自己在选择,其实能做的选择微乎其微。但抱怨过去的选择本身,或许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对失意的感慨是剥离具体生活的抽象层面的□□,打破这失意的最好方法就是回到琐碎的具体生活中来,比如王老师便是加班到凌晨,也得回去面对现实的家庭生活。
也比如,林见白总得思考如何应对周六的相亲。
冯老师风风火火的性格注定了办事效率奇高,不过是离她从办公室离开过了不到半小时,林见白就已经收到她的短信,定的餐馆是在金浦区城区中心的一家日料店,相亲对象的个人信息只说姓季。
林见白看着这姓氏,心想,不会这么巧吧。如果成功,岂不是要和季明彰成为亲戚,那也太尴尬了。
不过天下间同姓的人一抓一大把,这样的巧合也只有电影里会发生,林见白想想便没有放在心上。
林见白刚到家,千岁就扑腾着跃出来,撞了个林见白满怀。骄傲的猫主子只有在分外想念的时候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左蹭蹭右蹭蹭,蹭了林见白一身的毛,大概是吸了个够,而后毫不留情地跃下了怀抱,转头又是高贵的王子猫,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林见白揪下衣服上的猫毛,换下鞋子,穿上竹拖鞋才往屋里进去。
大概是天气渐渐转凉,尤其是到了傍晚,天黑得更早,闷热也消散了不少,到了这样的季节,林见白就难免觉得有些孤独。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乡下小镇上难见到年轻人的原因,小镇本就透点暮气,倘或遇到了清秋和寒冬,更添几分萧索和冷寂,大部分生机勃勃的年轻人本能得觉得格格不入。
便是林见白,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小镇上,也会产生,那么不如找个伴也不错的想法来。当然,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瞬。要真和一个堪堪认识的人打算过一辈子,林见白想,她大概是下不了决心。
离奇的是,今天似乎注定不平淡。
林见白从没有想过,她和陈于渊还有再联系的一天。她自认为还有几分看人的本事,这样委婉的拒绝,对于陈于渊而言,体面地疏远是他唯一会做的选择,但显然,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见白,都安顿好了吗?”
林见白盯着短信眨了眨眼,终还是回道,“已经安顿好了。‘
林见白又等了几分钟,再没有后续,只觉得莫名其妙,可能陈于渊当真是前来问候一下,便也一头雾水地放下了手机。
装了隔音板,隔壁的声音确实是听不见,季明彰却还是显得有些难言的烦躁,皱着眉头盯了隔壁半晌,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些什么,终是按耐不住地移开了目光。
随手拿起一旁的手机,只回复道,“好的。“
再没有更多的话语,就算是应付过去了。
季明彰也不知道自己这位大姐近来怎么开始操心起他的终身大事,虽说上了年纪的人大概都有些替人做媒的爱好,但他确实很难把媒人和他那位雷厉风行的大姐联系在一起。都说长姐如母,他向来敬重这位姐姐,尽管情感上比较疏离,但也不愿太不给面子。
更何况推脱了一次总还有下一次,倒不如去一次应付过去。季明彰不知怎地又想到,这隔音板装得挡住了所有声音也无趣,不如还是让人拆下来,想想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便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