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轻井泽惠下意识地反驳道,她碧蓝色的瞳孔不敢直视着北川凉,她捏着浴衣的衣角喃喃道:
“我不想失去凉。”
她似乎又陷入了一如既往的纠结和软弱,北川凉也不开口,只是等待着轻井泽惠的下一次开口。
直到耳机中椎名日和如计划般的那样开口提醒时,轻井泽惠才下定决心继续:
“我希望凉能够离开东京……今天想说的,就只有这个而已。”
“……?”
意料之外的话轻而易举地刺破了北川凉的镇静。
“我希望凉在之后不用只看着我一个人,不必一定要呆在我的身边。”
与之前说的话完全不同,轻井泽惠毫无犹豫地宣言道,她甚至越说越顺畅,越说越镇静。
明明从小就是个被欺负就会哭的女孩子,明明在这几天已经趴在自己的怀里哭过好几次,明明其实现在也一副要哭的样子,但是轻井泽惠还是故作坚强地绽放着笑容。
“凉的人生在今后也会继续,根本没有必要囚于过去,一直介怀过去。”
轻井泽惠的逞强已经快要崩塌了,但是她还在勉强着自己开口,北川凉只能看着她,他认真地听着轻井泽惠的话,他尊重轻井泽惠的想法,所以他不会打断她。
因为想要被人依赖,因为害怕被人欺负,在很久前的沙地上,北川凉和轻井泽惠就是这样互相抱团。
亲情、友情或者说还无法确认的恋情,他们都将这些感情杂糅、投射到对方身上。
胃部传来不适的阵阵抽痛,痉挛着在向北川凉传递着名为痛苦的感情。
“我想一切的错误都在于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站在我身前保护我不被欺负的小男孩,但是凉却还给了我一个了不起的北川凉。
凉突然就变得厉害了,读的书比我多,去的地方比我多,凉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在沙地上堆沙子城堡的凉了,凉在之后会认识更多人,还会去更大的地方,成为更了不起的人。”
轻井泽惠的眼泪终于一滴一滴地掉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顺着脸颊,沾湿了长长的头发。
哭泣总是被赋予各种各样的意义,眼泪在之前也是轻井泽惠所掌握的武器。
但是她现在只是在单纯地哭泣而已,无声地,静默地,在流眼泪。
“以前我还是希望你只是个……根本不需要那么了不起的男孩子,反正我要的也不多,很容易满足的。”
轻井泽惠从来不是追求“iloveyou”(我爱你)誓言的女孩子,她所期望的仅仅是“don’thurtme.(不要伤害我。)”,她被动地接受着北川凉的好意,但那些好意在她眼中都好像是长着牙齿的,咬在身上会疼。
“我喜欢凉。”
但是。
“但是希望凉不要喜欢我。”
轻井泽惠追寻着的是与恋情截然相反的感情:
“把我当做朋友也好,妹妹也好,童年时认识的后来又陌生的女孩子也好,让我一个人走下去吧。”
“惠真的可以一个人吗?”
北川凉了解轻井泽惠,就像轻井泽惠了解北川凉一样,他很清楚轻井泽惠这种近乎于畸形类似于“寄生”的生存方式。
“当然。”
轻井泽惠也扬起嘴角,明艳的火光把她的影子拖的虚长。
“我已经见过最优秀最温柔对我最好的‘宿主’了,我看不上其他人了。”
在烟火绽放的盛大夜景下,少女的微笑涂抹其上。
这就是对你我而言的最好的结局。
说起来,我这个人只有一个长处。
学习也好、体育也好、甚至人际交往也罢,无论什么都是平平无奇的中游水平。
可只有骗过自己这一点,实在是过于拿手。
毕竟在很久之前我就学到了想要骗过他人,就先骗过自己的道理。
我将自己早就碎成一地的自尊心再一点点收集起来用胶带粗暴地黏住,将装在室内鞋里的图钉、将放在书桌里的动物尸骸、将淋在头上的凉水全部忘掉,明明就是为了想要逃避这些才甚至不惜自己对自己动手,在头顶划开一道狰狞的伤疤。
但是今天的我却打算将自己拼尽全力构筑的保护墙亲自推翻,我要站在他的面前向他证明自己可以独自生存。
明明可以继续利用,继续说谎,继续留住他。
明明对方也说过需要一个依赖的人。
明明自己从来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行动。
但是最后却还是决定推开他,因为他也有自己的生活,会有自己的烦恼,有自己的理想和想要做的事情,他正走在和自己平行的另一条路上。
不知道为什么,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居然产生了一点点小小的自豪感。
逞强着耍帅的角色,还是第一次饰演,但是感觉不赖。
因为我第一次好好地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