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功自然是崔慎。他用短短两月就将镇海卫的jīng气神又拉拔了起来,还成功收复了黑熊礁、guī背屿两处离岛,封堵上东海防卫线的一处空档,晋升督卫的军功足够了。
军功够归够,但崔三投军的时日实在太短。大雍军中从未有从戎四个月就晋升提拔的,据说这是太宗亲自立下的规矩,为的是防止有人利用关系舞弊,动摇军心。
“也不是完全不行……”
陈平抿了一口热茶。
“这条军例的末尾还有一句补充,战时有重大战功者可破例提拔。只是太宗以后大雍几乎就没打过什么打仗,北部边境和东海线都有长期驻军,从没有让新瓜蛋子上过战场。”
“以前是没有,不代表这次也不行。崔慎是正经的雍西令长出身,虽然最初没有投军,可按咱们大雍军伍的规矩,他从戎必然是以校卫起。他操练了四个月就能收复两块旧土,这是他的本事。新进来的要都有他这种本事,想必兵部也不用那么死气沉沉了。”
说到这里,陈平顿了顿。
“何况他还有个厉害的阿弟。”
他先是观察了一下钱酉匡的脸色,这才接着说道。
“镇海卫能收复黑熊、guī背两岛礁,除了崔慎领兵有方,冉七郎造出的枪也给了极大的助力,要是没有兵器局全力供应的连发枪和弹丸,镇海卫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端了海寇的据点,毕竟这十年间我们尝试了几十次,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打扫的彻底。”
“可造枪这事非同小可,以现在朝中混乱的局势,大肆张扬对冉七郎百害而无一利,不如以钟师之名向兵部请功,重赏青州兵器局。”
打了几回jiāo道,陈平对于钱酉匡的脾性也摸了个七七八八,知道他对冉昱极为信任和看重,若无意外必然要为之请功。可隐功这事是崔三提出来的,不知道有没有跟冉七郎商量,反正最后这个坏人要他陈平来当。
陈平倒是很能理解崔慎的心情,家里养了个能造出连发枪的少年,要真给宣扬得天下尽知,以他们东海卫目前的实力还真就守护不住,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得让人暗算了去。
东海和都德只一海之隔,陈平也听了不少关于场主一夜破败的故事。有些人是自己抵抗不住诱惑,有些则纯粹是飞来横祸。归根结底还是怀璧其罪,君不见现在的都德港到处都是海倭商人,有多少大雍的商社破败后被海倭商人接手,成了人家的聚宝盆。
上南郡没有郡尉,只有驻郡守将,还是每隔几年就要轮换一次,根本不会管这些琐事。
陈平也不想看到好好的一个天才少年最后境遇悲惨,所以便答应崔慎的请求,亲自过来给钱郡守进谏。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钱郡守对于冉七郎的看重,钱胖子先是疾言厉色地驳斥了陈督卫的提议,然后又义愤填膺地指责他rǔ没钟师,言说钟师这样的大家,怎可能愿意担着贪墨弟子功劳的污点,他身为东海郡守秉承皇恩,必然要向上如实呈报。
陈平暗骂钱胖子油滑,什么rǔ没钟师什么秉承皇恩,这特么的死胖子就是满嘴喷油花,说话都没边没沿了!
他也看出来对方不是真想上报,只是借题发挥做一个姿态,顺便给自己的郡守形象再描层金漆。
这么一来,他陈平反倒成了唯一的坏人。将来冉七郎要是知道这个提议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怕不是要记他的黑账?!
气但是无法,戏还得给钱郡守铺垫好。
于是陈平又解释了两次,终于看到钱胖子的脸色和缓,无能狂怒但半推半就地就坡下驴。
钱酉匡才不傻呢,再演陈老头就要抄家伙了。
他对见好就收的尺度把握得十分jīng准。钱酉匡当官以前是做生意的,深谙财不露白,闷声发财的要义,就算陈平不说他也要想办法劝冉七郎低调行事,现在有人愿意当坏人,钱郡守乐不得。
于是他喜滋滋地把请功的奏表写了,然后差人回老家再送一批褐煤来阳坡。在得知新的氨塔可以提高产能以后,钱酉匡立刻去信给家里请款,按照他自己的估计,新的氨塔没有几万银钱是建不起来的,他这个郡守得鼎力支持。
何况这支持也不是白送,钱酉匡十分看好冉昱的本事,觉得自己这银钱就是扔进聚宝盆,将来能打着滚的收回来。
他这也不是盲目的自信。现在他家那些不值钱的褐煤都卖给了造氨场,虽然价格并不高,但那玩意以前都是挖jīng美带出来的废料,一文不值,现在这样做起买卖,收益竟然也十分可观。
这可都是冉七郎给带来的!
是以当冉昱告诉他新的造氨塔落成以后,钱郡守兴奋地一夜未眠,天还没亮就带着护卫驱车前往阳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