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求也不算太高呀。”王二姐不以为然,这薛阎罗如今在金宁城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找个好媳妇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所以才说你不会做媒呀!这金宁城里好条件的姑娘哪个不是十五十六,就早早定了亲事,再等到满了十八岁时,大红花轿抬出阁的?”刘媒婆不屑地说道:“薛家老太太偏要让薛阎罗今年就成家,我也只得找那些十八十九的姑娘家家。”
是呀,那薛阎罗都快满二十二了,家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寻常男子像他这岁数,儿子都满街打酱油了,薛老太太想要抱上曾孙,能不着急吗?
“我这儿绞尽脑汁地在金宁挖着两三个十八还未出阁的姑娘,结果你猜咋的?”
“咋的?”王二姐被她吊起了胃口,问道。
“薛老太太身边跟着的郭姨娘竟对这几个姑娘挑三拣四,最后也只留下书店的王家姑娘她挑不出理来。”
刘媒婆恨恨地咬牙道:“没想到王老板这事做得这么绝。前些天我去薛家回话时,可是被郭姨娘那骨头轻的货色一顿数落。”
王二姐见刘媒婆正气头上,也不敢插嘴。
王二姐这边是不敢吱声了,刘媒婆那头却大倒苦水:“那郭姨娘竟然提议,既然薛阎罗喜欢安南阁里的坤泽,不如就挑一位坤泽少爷作为正妻。”
王二姐目瞪口呆,薛家真当自个儿是皇帝选妃吗?
坤泽貌美,要知道搁在前朝,身为乾离的皇帝每三年便在民间大选一次秀女,其中凤毛麟角的坤泽便是选秀的重中之重。以至于有些身份的人家都娇养着自家的宝贝坤泽,只盼一朝能飞上枝头。
虽说前朝已亡,可除了安南阁里那些作清倌的坤泽,刘媒婆上哪儿去给薛家找个十六七岁还未定亲的正经人家的坤泽呀。
拿不到三条大huáng鱼,刘媒婆是越想越恼火,狠狠地将嘴里的瓜子皮吐在桌上。
不想那边王二姐却悠悠地说道:“刘姐姐,我这儿倒是有个好人选。”
“!”刘媒婆惊得猛回头,鬓边的金钗险些掉落,她殷切地问道:“好妹妹!快告诉姐姐。”
王二姐胖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可眼神中却透露着一丝jīng明,道:“我这人选可是完全符合薛老太太的要求。只不过事成之后……”
“你要多少?”刘媒婆捏着手绢的手往石桌上一拍,正色道。
“妹妹我也不贪,事成之后分我二十两银子便好。”王二姐脸上的笑意不减。
二十两?
刘媒婆眉头一皱,在擦粉的老脸上愈发明显。这二十两都快抵得上平日里富贵人家给她的媒人钱了,可想到薛老太太承诺的大huáng鱼,她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这人选是谁?”
“这人呀,可谓是家财万贯,咱们金宁城小半个商铺都是他们家的。”王二姐面带得意,故弄玄虚道。
刘媒婆一时摸不着头脑,据她所知金宁城里可没几个这样的豪富。
“到底是哪家?”
“还能是哪家,便是我家老爷的东家——何家。”
“何家的少爷今年不是才满八岁吗?看那长相也不像是会分化成坤泽的命呀。”
“那是何家的小少爷,我说的可是何家的大少爷。”王二姐一边磕着手头的瓜子,一边说道:“何家的大少爷十岁出头便分化成了坤泽,十二三岁便闹着要留洋读书,你猜怎么着?何老太爷居然真的同意。前些天我就听我家老爷说到,东家的大儿子要回国了。”
刘媒婆低头想了想,记忆中何家的确有个大儿子,她竟忘了何家大少爷是个坤泽。
她瞄了眼正在嗑瓜子的王二姐,暗暗挑了挑眉,也难怪她这老姐妹明明有合适的人选,却不敢自己去做媒吃下这三条大huáng鱼,原来是不敢得罪自己的东家,让她出头来做这个坏人。
王二姐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手的二十两银子,哪还有心思去打算自己姑娘的亲事。她抓上一手桌上的瓜子,和刘媒婆告了别,转头就朝外面走去,瞧着姿态走路都带风。
刘媒婆看了眼盘子里少了大一把的瓜子,朝着王二姐离去的背影呸了一口,嘴里的瓜子皮顿时吐到了地上。
——
隔日。
刘媒婆穿戴体面地登了薛家的门。
薛家的府邸,是从一个没落的官宦子弟手里买下的老宅。虽说这宅邸已有些老旧,可稍作修缮便能看出这户人家祖上曾是多么风光无限。可惜后代子孙不争气,仗着祖先积下的家产荒yín度日,染上了大烟,到头来就连祖宅也卖给了他人。
刘媒婆扣了扣大门上饕餮铺首衔着的门环,没过多久附近的门房就打开了门。
前些日子,刘媒婆进出薛家多次,看门的门房早就眼熟她了。让府里的丫头向薛老太太通报一声,门房便让刘媒婆先进了门,在天井下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