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费总共十文,翠儿嘟着嘴从袖中摸出十来文铜板递给车夫,多出来的算小费。
车夫拿着多出来的几文钱,也不再生气,拉着车转头走了。
翠儿眼见茗兰晃晃悠悠快要站不住脚了,也顾不上这是谁家的医馆,赶紧扶着人进去。
初夏季节,天气多变。白日里炎炎烈日,到了晚上又凉气袭来。一些贪凉的,难免容易得感冒。
一时间,得了感冒的病人塞满了大半个医馆,大夫和药童忙得团团转。
好在何老太爷有经验,早早备好这段日子的药材。省得医馆里挤满了病患,却没有治病的药。
翠儿扶着茗兰进了医馆,见茗兰脸色苍白,浑身发烫,忙招唤大夫。
这时候医馆里的患者不少,可医师却只有那几位。
有些病人一大早就来医馆排队,排了好长时间。
怎会乐意一个临时跑来的丫头突然插队呢?
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大爷便念叨着:“小姑娘,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吧。你看看这么多人排着队呢。”
翠儿急红了眼,看着半个屋子的人,心里又埋怨起刚刚将她俩送到这医馆的车夫。
倒是有一个好心的大妈看着茗兰脸色不佳,招呼翠儿,要将自个儿排队的位置让给她。
几人的一番吵闹也引起了大夫们的注意。正在翻阅医书的何温言抬头瞧见两人,见有人已经快站不住身子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书,朝二人走去。
“快扶着他跟我进后堂。”
翠儿见一位清俊的青袍少年走上前,帮她一同扶着茗兰,领着两人进了后堂。
何家医馆的后堂摆着几张病chuáng,现下没人住这儿。
何温言将病人就近扶到病chuáng上,又回到前屋取了自个儿的医箱。自从上次帮人取了子弹后,他的医箱一直放在医馆内。
他从箱子里取出一支体温计,用镊子取了酒jīng棉擦了擦,便径直走向病人。
翠儿瞧着这少年年纪轻轻,看上去不像是个大夫,也不对病人望闻问切,倒是拿着个玻璃棍子朝茗兰哥走去。
这人的手已经摸上了茗兰哥的衣襟,眼瞧着就要解开衣扣,小丫头赶忙出声道:“你gān什么呢!”
“我量量体温。”何温言被这个半大的丫头唬得一愣一愣的。
翠儿捂着茗兰的前襟,斜眼上下打量这不像大夫的医师,一时分不清这人是不是在趁机占便宜。
何温言自然知道这位病人是个坤泽,刚刚扶人时就嗅到了轻微的信息素,见小丫头一脸警觉地盯着自己,解释道:“医者面前无性别之分,且不说我也是坤泽。”
何家的坤泽?!
“你是何家少爷何温言?”
何大少爷见这小丫头突然瞪大了双眼望向自己,只觉有些莫名其妙。他朝翠儿点了点头,接着解开病人的衣袍,将体温计置于其腋下。
等待时间的同时,何小大夫顺势替病人把脉。
翠儿在一旁看得稀奇:“何少爷,您不是去海外学的西医吗?”
“我自小学过几年中医。”
何温言一手摸着脉搏,眉头却缓缓隆起:“他从何时开始发热的?”
“今早开始发热的,前几日只是小感冒。”翠儿老实jiāo代道。
何温言将体温计拔出,三十八点五摄氏度,再烧下去只怕脑子都要烧傻了。
何小大夫赶紧从药箱里翻出一罐玻璃瓶,拧开锡质瓶盖,倒出一片白色的药片。
他将药片jiāo给小丫头:“把这个药片喂到他嘴里。”
“这……这是什么。”翠儿看着手中白色的小药片,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药。
“安乃近,一种退烧药。”说罢,何温言又从水壶中倒了杯清水递给她。
茗兰这时已经烧得迷糊了,翠儿将药片喂入他的嘴中,扶起他的肩膀喂了半杯水。
白色药片遇水瞬间化开,苦味顿时在口腔中蔓延开。茗兰轻轻蹙眉,迷糊中睁开双眼:“翠儿?”
翠儿忙扶起茗兰,介绍道:“茗兰哥。这位是何家少爷。”
茗兰?
何温言只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可一时半晌又想不起自个儿从何处听过。
他朝茗兰点了点头,道:“我刚刚替你诊过脉,除了发热外,你的身体应该还患有娘胎里带出的弱症。”
茗兰无力地倚靠在枕头上,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何大少爷面容俊丽,尤其是眉眼间透露出的自信神态,令他十分艳羡。
茗兰咳嗽两声,哑着嗓子说道:“我的确是自小就体弱多病,家里也曾带我寻过大夫,只是无法根治。”
“再到后来,家中没落了,哥哥又欠了外债。家里连饭钱都没着落,更别说是供着我的药钱了。”
到头来,还是将他买了才抵了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