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少爷看到门外的茗兰也忍不住惊呼一声:“你这是……”
茗兰将手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先不出声,他四下观察一番,才压低声音对何温言道:“何小大夫,我如今没有住处,只能先来投靠你了。”
何温言闻言先是一愣,这才意识到茗兰是从安南阁里逃出来的,连忙牵着人朝家里走。
红菱见大少爷居然将一个衣着破烂、脸上脏得看不清五官的男人带回了自己房间,随即一惊。
他家少爷前些日子可是才同薛老板定的亲事,如今竟然又带了个外人回房。
小丫头蹙着眉头,迟疑地问道:“大少爷,这人是?”
红菱的一双小眼睛已经将这瘦弱的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却见何温言笑道:“这人你认识。”
“红菱姑娘。”茗兰出声同红菱打了个招呼。
红菱这丫头瞬间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黑煤球就是安南阁头牌茗兰。
何大少爷将自家傻愣愣的丫头赶去准备热水,自己开始翻找起衣物来。
“你就先住在我家吧。我这儿刚好有些我娘命人新做的夏衣,你我身形相似,你若不介意,正好给你穿。”
何温言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新衣袍递给茗兰,茗兰接过后忙道:“自然不介意的,我如今没了住处,又不懂谋生。何少爷能够让我在府上借住,对我而言已是莫大帮助了。”
何温言牵过茗兰的手,发现他的手上竟然满是烟尘和轻微烫伤,忙问道:“你这是发生了什么?”
“安南阁着火了,我趁机逃出来了。”
茗兰省略了自己杀死汪狗熊,点火焚尸的过程,只jiāo代了自己是如何从安南阁逃出来的。
何大少爷也不疑有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逃出来就好。”
“只是我如今身无分文,又没谋生手段,这样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茗兰垂下眼眸,他知道何少爷虽能帮得了他一时,却帮不了他一世。
如今外头的世道正乱,像他这样一没力气,二没手艺的,确实很难找到活路。
闻言,何大少爷却灵机一动,他知道哪儿正缺人手。
次日,何温言一早就带着茗兰坐着何家的马车出发了,此行的目的地便是矿场医院。
矿场医院门口的两位门卫一见是何小大夫,自然识相地放了行。
矿场医院中仍然充斥着中药味和些许血腥味,初闻有些呛鼻。
何温言领着茗兰先去见了郑老大夫,郑老大夫瞧着眼前有些病态的少年却微微皱眉,看得茗兰心底一阵发虚。
“把你的手给我。”
茗兰乖乖地老实照做。
只见郑老大夫牵过茗兰的手腕便开始替他诊脉。
“胎内不足,气血皆虚,需要慢慢调养。”
随即,他转过身对何温言说:“这孩子就留在我这儿吧。我替他调养身子。”
这下好了,茗兰的身份一下子从护士成了病人。
茗兰却反对道:“我是来做护士,怎么还要麻烦人照顾呢?”
见自己的病人不听劝,郑老大夫便冷声道:“就你这身板子,别说是照顾别人了,再不调养只怕活不到而立之年。”
一旁的何温言思索片刻,也劝道:“茗兰,不如你先在郑大夫这儿调养着身体,顺带着观察学习别人是如何医护病患的。等你养好了身体,也有足够的力气做护理。”
茗兰也知自己现在的身子孱弱,不适合帮人医护,只好点头同意何小大夫所言。
安顿好了茗兰的去处,何温言正想离开,却又被他拦下。
“怎么了?”
茗兰向来苍白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他轻抿下唇,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何少爷,我想求你再帮我最后一个忙。”
——
金宁,安南阁。
老鸨妈妈数着钱袋里的票子,愁容满面。
北方遭难,自个儿好不容易将jì院南迁,没想到又遇火灾,将好好的房子烧了个大半,还折了院里的一位头牌。
现在手头的这点银钱不够重建房子,姑娘们每日寄住在客栈中,不但没有生意和收入,老鸨还要替她们付房钱。
老鸨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院里的姑娘都卖了,拿一笔钱在金宁买宅子养老。
就在这时,一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来到安南阁,点名要赎芍药。
这对老鸨而言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当即高兴地带着人去可客栈。
老鸨刚推开门,就发现往日浓妆艳抹、无限风光的「女儿」如今竟素面朝天,一头时新的卷发也梳直了编成辫子,身上更是穿了件青灰色的老式长袍。
老鸨忍不住瞪了芍药一眼,生怕她的这身打扮跌了身价,让自己赚不到更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