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无止:“……”
他感觉自从这俩孩子来之后,自己和年轻人之间的代沟就越来越深,直至现在经常会出现这样驴唇不对马嘴的情况。
反正他也探究不来,索性就随他们去了。
两个小孩拿到了新的玩具,马不停蹄的离开去做试验了。
游无止把剩下的阵盘符箓做好收尾,眼见明月高悬,忽然间觉得有几分寂寞。
也许像是一场盛大的晚宴,曲终人散后终于只剩下杯盘láng藉,与先前笙歌曼舞相比,平添几分人走茶凉的凄清。
先前越是盛大绮丽,眼下便越觉得无边潇寂。
他手执一盏花灯,慢慢踱步到了百草园。
百草园内灯火长明,丹火无休。
他便没惊动旁人,无声无息的从百草园穿过,一路踏着阵法,穿入禁制包裹下的冷水寒潭。
凤首上两只眼珠子活灵活现的移动了下位置,时刻准备着把他穿成串串。
他面色不改,动作自然地褪下了外衫,然后一步一步迈入实现被调配好灵药的寒潭内。
最开始,寒潭内凤首发出的灵力线让他疼痛到浑身麻痹,后来那疼痛随着花下死一次难受过一次的发作频率逐渐变得不痛不痒。
时至今日,他已经感受不到寒潭太大的作用了。
只是花下死经年累月撩拨不断,每月月中势必让人旌旗冲天,越是压抑克制,便越是触底反弹。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花下死的药效下守住心魂,生怕某年某月传来「游无止那老不死在内门大耍流氓」这样让人不齿的消息,所以纵然冷水寒潭已经逐渐失去效用,却依然风雨无阻,指望这内外阵法禁制能将自己拦上一拦。
而且寒冷的地方总是让人能多两分清醒,聊胜于无。
霜花般清冷的无止仙君守住来之不易的一线清明,盯着玉盘一般的月亮,忽然想:【孤独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啊。】
意料之中的没有收到系统回复。
AI他是在江熠离开后不久突然下线的。
他离开的无声无息,连一句临别赠言也没有留下。是以最开始,游无止根本没意识到他下线了。
但是江熠离开磨炼己身,可爱离开镇守城关,兰庭叶见只是离开了两个人,却一瞬间显得空空dàngdàng。
魔族更是一再进犯,一点点扩大jiāo界线,师兄弟师叔伯们也终于无法独善其身,各自镇守山河社稷,诛杀魔族鬼将。
游无止原本也没打算耗在兰庭叶见闭门不出,但他一届废物——身上还中了魔族的奇毒,每逢月中几乎门户大开。
总不能打着打着突然叫停,告诉敌人「我得先去浸个冷水寒潭」,这样不成样子。
于是就被扔在家里看门当吉祥物。
这样一来,更显门庭冷落。
他便是在这样的孤寂中,发觉系统下线这件事的。
他能感觉到这家伙沉睡在他神识深处,但就像先前只要他主动下线自己就联系不到他一样,完全无法唤醒这个沉睡的AI。
原本他也以为或许和从前一样,很快就能见到系统回来,谁想到他这一睡便是四年。
甚至四年了,还没有要醒的迹象。
无止仙君自来到此界便一直与这个碎嘴子的AI相依为命,曾经以为从此柴米油盐jī毛蒜皮吵吵闹闹都有此君相伴在侧,这份感情也许连江熠都比之不上。
也是那时他才清醒地意识到,流水逐花,玉珠崩泄。
这世上原本就不存在什么天长地久,永恒不变。
凤首最后一道气流穿胸而过,游无止喉间便泛起不明显的血腥气。
他喉结动了动,忍下心口这一点难得的疼痛,再一睁眼,又是一个霜花般无暇的仙君。
他把自己收拾好,又像来时一般不动声色离开了百草园。
一路行至行路难,他终于没忍住叹一声:“出来。”
半晌无人声,游无止便不再容情,手中扇轻轻一扇,从如盖绿荫下连滚带爬滚出一个柔柔弱弱的少年郎。
这少年郎身上袍服不是一念峰规定制式,但花纹绣工以及一身玉石宝物都能看出此人来历不小。
他相貌秀美,脸上婴儿肥未退,因为年纪尚小,喉结也不甚明显,加上那一身花里胡哨的袍服,乍一眼很容易让谁误以为这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大姑娘。
他说话也细声细气,轻声慢语:“仙君……我没有恶意,我就是……就是……”
游无止听他讲话就莫名牙疼,恨不得直接转头就走,再不理会这出水白莲。
但问题是这场景已经不止一次发生了,游无止实在没有耐心每回都在刚刚缓解一点药性的时候就被人找上门添堵,琢磨该怎么一口气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于是他道:“我知道你来寻我是做什么,可我说过,此事决计不会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