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卿推门踏入,屋内安了一扇珠帘,房间布置典雅清幽,铺了一层地毯,很是舒适。
珠帘此刻被掀起,悬在两侧,一位身穿玄色锦服的半百老者,端坐在案前。此刻手里端着一个紫砂壶,正在倒茶。
傅言卿进来似乎没能影响到他,他依旧不紧不慢斟着茶。
傅言卿躬身行了一礼:“晚辈苏瑾,见过中书大人。晚辈来迟了,让中书大人久等,还请大人见谅。”
李赋将杯子放在了桌案对面,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到也不久,刚好沏一壶好茶,来,坐下陪我喝一杯。”
无言见状对着傅言卿示意了一下,退出了内室,在外边侯着。
傅言卿也没有多说,缓缓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李赋抬眸看了她一眼,却没在说话,兀自端着茶杯慢慢喝着,偶尔微微眯着眸子,似乎沉浸在品茶之中。
傅言卿看着眼前的茶,微微垂下眸子,亦是抬手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的茶,并不是想象中醇厚,反而十分涩,茶水触及舌尖,那股味道便席卷至整个口腔。傅言卿顿了顿,抬眸便看到李赋正看着她。
李赋笑了笑:“怎样,味道可还不错。”
傅言卿没回话,复又喝了一口,这次她没急着咽下,细细尝着这苦涩的茶,片刻后,她放下杯子,淡淡笑开了:“入口苦涩,极为霸道,再品时,涩意却反而淡了,茶的味道便透了出来。不过,对于品茗之人,此茶是为下品,但于晚辈,的确是好茶。”
李赋此刻方才仔细打量傅言卿,眼里的兴味渐浓,眸子也透着股光芒,他捋了下胡须,挑眉道:“哦,何出此言。”
傅言卿捏起杯子晃了晃,轻声道:“它能让我觉得清醒,这股味道虽涩,不过饮了一些,此刻却觉得很清明。”
“那照你所言,时常饮一些岂不很妙?”
傅言卿缓缓摇了摇头:“用痛苦来提醒自己,一次便够了。”
“哈哈……不错,如此年纪,便是如此淡然透彻,难得,难得。”李赋眼里的欣赏已经压制不住。
“中书大人……”
李赋微微摆了摆手:“你不用说了,我都晓得。只是还不晓得你是……”
“中书大人,晚辈乃是长宁郡主入宫那年,被父王收养的。长宁郡主身陨,父王大受打击,晚辈便一直侍奉左右。父王对我有养育之恩,这些年我虽在大理,可是对有些事情却是看的透彻,西南王府在陛下眼里已然是威胁了,哪怕是如今这般,他都不曾放心过。”
李赋神色微凝,眼神也有些许凌厉:“所以,你想做什么?”
傅言卿站起身,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晚辈所求只想西南王府安安稳稳,全身而退。”
“我如何信你?”李赋神情越发严肃。
傅言卿勾了勾嘴角:“如果我当真有野心,此刻我就该在西南军营了。而且,您可以不信我,但是你也该信我父王。”
李赋定定看了她许久,傅言卿此刻亦是站直身子同他对视。
许久后,李赋哈哈笑了起来,随后沉沉叹了口气:“王爷有幸,能得了你这样的义女,总算能弥补……”说到这里,李赋停住了话头,没再说下去。
“你想我如何帮你?”
“中书大人位高权重,又深得陛下器重,算得上几位殿下的恩师,所以我需要借您的威势。”
李赋点了点头:“你想扶持新君?”
“嗯,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我父王一生戎马,为了大夏付出了太多。他拼死保卫的天下,我绝不会损它丝毫。我选的人,不仅是合我心意,亦会让大夏满意。”
李赋挑眉道:“你是说九殿下?”
傅言卿有些惊讶:“您知道?”
李赋笑地高深莫测:“说起来,她也算我的学生,当年她尚年幼,我给几位殿下讲学,却是几次看见一个小孩在外偷听,原本只是感怀竟有宫人如此好学,随她去了,却不料是九殿下。这些年,我也有意无意关注她,比七殿下,她可是更让老夫感到惊喜。”所以那日群臣反对赵梓砚筹备军饷,他却是很期待这位九殿下一鸣惊人,因此才提出再寻拉了一人,既不会太难为她,也给了她这个机会。
他李家世代入仕,对大夏可谓忠心耿耿,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国家昌盛。只是当今陛下年事越高,便越多疑,处事也糊涂。周边国家虎视眈眈,却总是难以平乱。他希望下一任新君,能力挽狂澜,安定江山。
那位殿下,够聪明,又颇为隐忍。最难得的是,身为皇家弟子,经历了那么多还能保持一颗纯善之心。想起他无意间撞见的事,李赋神色颇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