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飞是不懂造纸,但他有未来几十年的经营思路。
这都是相通的。
不然,那么多学经营管理学的大学生、研究生毕业后去哪里找工作?
叶萍萍不懂生产罐头。
可罐头厂不也被她经营的有条有理?
只要严加管理,提高工人工作效率,把控好进货、销货,在现在物资还不太充裕的年代,无论生产什么,想不赚钱都难。
为什么现在在夹缝中生存的乡镇企业日子比大型国营厂还好。
很简单。
国营厂背着沉重的包袱,还不思进取,大部分厂依靠国家计划内的产品,产品还比较单一,几十年都不带变化的。
国家经济政策已经向市场经济转型。
他们不转型,能生存下去才怪。
都还是我们生产什么,大家就买什么的思路中。
而不是大家买什么,我们就生产什么。
当然,这也不稀罕,几十年的惯性思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乡镇企业没有计划内产品。
他们正是看到了市场的空白,加上政策的扶持,才像雨后春笋一样茁壮成长。
随着市场化进程加速,民营企业获得了更为宽松的政策环境。
随着短缺经济的消失,产品市场竞争的激烈程度不断上升,企业利润下降,乡镇企业模糊的产权安排的弊端逐渐显露。
民营企业的制度优势压过了乡镇企业,这是乡镇企业最终走向改制和民营化的根本原因。
乡镇政府追求的是乡镇企业的营收最大化,这时候反而很可能不是利润最大化甚至会导致亏损。
乡镇企业在未来几年与民营企业的竞争中也会败下阵来。
易飞听了周从安对造纸现状的介绍。
也基本上了解了造纸厂的现状。
其实和大部分工厂差不多。
产品老化,单一,多少年不带改变,工人人浮与事,吃饭的多,干活的少。
不彻底改革,那只有一条路,在混几年,市场彻底放开后,关门大吉是最后的结局。
临东市造纸厂只生产工业用纸,前几年效益非常好。
这几年,临东出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乡镇造纸厂。
严重挤压了他们的生存空间。
他们有技术、有设备,却一直守着以前的产品,等着用户上门。
人家乡镇企业的销售人员早就跑上门了。
如果他承包了造纸厂,别看他在造纸行业没任何经验,易飞也有把握不出一年就能让造纸厂起死回生。
造纸厂的软硬件根本是那些乡镇企业没法比的。
易飞并不吝啬。
他把自己如果承包后怎么做,从几个方面一五一十的给周从安讲了一遍。
至于他能听多少,那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周从安是江怀东的同学,自己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义尽致了。
如果不是江怀东,他才不会管造纸厂的死活。
以后是适者生存的社会。
临东市造纸厂倒闭了,自然会有其它造纸厂顶上来。
在易飞看来,就这么简单的事,在周丛安看来简直是醍醐灌顶。
他是个有想法的人。
也想过这些问题,可是总是不能串起来。
经易飞这么一讲,所有的问题都串了起来。
而且易飞都把这些问题给了几乎完美的答案。
连经常和易飞在一起喝酒的江怀东都觉得新奇无比,大有一种原来也可以这么做的想法。
他们平时在一起喝酒,很少提及公司管理的事情。
大部分时间是吹牛打屁,就是谈到工作,也很少说细节问题。
易飞今天聊得已经涉及到管理、生产、销售、新产品等各个方面。
这还是易飞说的他不懂造纸行业。
他真的不懂?
江怀东感叹道:“这就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有点不明白。
要说关系,易飞和娄松江、刑志东他们关系更好。
尤其是刑文珺,可以说跟着易飞一飞冲天。
可是平时,易飞并不给他们讲这些。
似乎对机械厂、食品厂他们的状况并不关心。
江怀东思索一番,终于明白,易飞盯着这几家工厂呢,就等着这些工厂熬不下去了,他好出手。
易飞和赵秋城的很多谈话并不背着他们。
两人对这些国营厂的目的谁都清楚。
易飞和他妈妈成立了三方集团,生产工业机械。
难道他不盯着机械厂。
机械厂可是生拖拉机、矿山机械,食品化工机械。
三方集团不可能不生产这些产品。
他先承包了食品厂的罐头车间,难道不盯着其它车间?
他多次说过丽飞食品公司,绝不会只生产罐头,按他说的,承包罐头厂只是为了消化掉他今年种值的蘑菇。
易飞只所经给周从安讲这些。
是因为造纸厂他看不上。
做好做坏和他没有关系,顺水送个人情而已。
江怀东这么想也不能说完全不对。
易飞有这个意思吗?多少也有点。
但他不告诉刑志东如何搞好机械厂并不是完全因为这个,是因为机械厂、精密机械厂、食品厂都是大型国营厂,真要完全改革不太现实,他讲也是白讲。
让机械厂裁掉一半人现实吗?
造纸厂不同,建的年少,而且按规模也就抵上那几个厂的一个车间。
市县也都不重视。
周从安如果想干的话,完全可以按易飞的思路干。
他甚至都可以自己承包。
不说别的,再舒舒服服过十多年好日子不难。
真干好了,将来发展成为大集团也有可能。
“江署长,何止胜读十年书。”
周从安激动地说:“至少我这次回去后,知道事情怎么做了。”
易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就是他这晚上的一席话,造就五年后,临东有了一个享誉全国的造纸集团,安东纸业集团。
至于为什么叫安东集团,和丽飞集团一样,取两个人的名字。
周从安和江怀东。
这也没什么,官员在一些公司点暗股的有的是。
易飞更没有想到的是,安东纸业突然向江怀东发难。
如果不是易飞从中周旋,江怀东恐怕得在里面蹲几年。
最后,只是让他离休了了事。
紧接着,易飞顶着各方面的压力,就在安东纸业集团公司对面成立丽飞集团纸业有限公司,直接与安东纸业集团竞争。
短短两年,安东纸业集团就破产,如昙花一现。
周从安最后找到易飞,“易总,为什么?自问这六七年来,我从来没有得罪过易总。”
易飞对安东集团的帮助是巨大。
周从安也不忘本,第二年就把易飞买办事处的25万退还了他,每天逢年过节,他都提着礼物上门,五十岁的周从安看到二十多点的易飞,就像晚辈见长辈一样。
易飞只是淡淡地说:“我第一次见你就跟你说过,江怀东是我朋友,是我长辈。”
周从安无话可说。
他以为这些年,在易飞的眼中,他和江怀东至少是平等的。
安东集团的事,易飞会两不相帮。
原来不是的。
易飞看看时间不早了,“两位领导,我明天还得去参加临东市高级中学田径运动会,今天就到此吧,以后我们再聚,办事处的事,周厂长找丽飞的郑韵总经理就成。”
中学生运动会。
江怀东和周从安都笑起来。
都忘了,易飞还是个高中生。
周从安从包里拿出个信封,“小易总,赵总结婚,我也不知道12号是否有空,这贺礼我先奉上,您跟赵总说一声,如无法到场,深表歉意。”
这随礼的事,易飞也不好拒绝。
只好说了些代表赵总感谢的话。
三人出了云临大酒店,易飞开车直接回家。
江怀东开车拉上周从安送他回招待所。
周从安说道:“江署长,小易总不想承包造纸厂,你看我们俩承包行不?刚才听了小易总一番话,我觉得只要按小易总说的做,应该能做好。”
江怀东说道:“老周,你想承包没问题,别拉上我,我也不懂这个,也干不了。”
周从安说道:“咱俩可是老同学,想把造厂做活,将来少不了小易总指点,你和他熟悉,你就负责和小易总联系就成,赔了也就赔了,赚了咱俩对半,包括刚才小易总说的七万块钱,咱也对半。”
江怀东说道:“你可别,我是无功不受禄,承包的事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