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边喝边聊。
肖振光讲述了当年的事,算是给顾成仪解释,也算给易飞个正式交待。
朵朵是完全听不懂。
橙子似懂非懂。
赵丽丽和易飞听苗惠昕讲过。
只是对两人分别后,肖振光的情况不太了解。
才知道肖振光娶了晨晨妈妈,也是情势所迫。
也明白了为什么晨晨妈要说对不起自己妈妈。
其实。
大家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个时代。
顾成仪长叹一声,“都是那个时代,易飞,你和你父亲很像,都是充满正义感,不考虑个人得失,当年我被隔离审查,你父亲刚参加工作,还是个小警务,时不时晚上翻过院墙,给我偷偷送去两个白面饼,一瓶水,一句顾叔,要坚持,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暖暖的,那年代,人与人之间,怎么说呢,连父子、夫妻、兄弟都能断绝关系,咱们南江省府、市府很多老同志都吃过你父亲偷给的白面饼,现在想想,什么山珍海味,也比不上当年那块白面饼香甜。”
那时候。
谁敢管谁啊。
除了敏儿和她妈妈,谁敢去看一眼啊。
也就肖振光了。
肖振光笑道:“嗨,当时那想那么多,就是觉得都是长辈或同辈的大哥,别的忙帮不让,送口吃的、喝的,说一句暖心的话,还是能做到的,老府长,那两年我的工资发了都买成白面,自己做饼都不够,我帮人办事也收过钱。”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那时候自己多年轻啊。
两三米的院墙,一个助跑,扒着墙头就能翻过去。
现在不行了。
没想到,能有一天和老府长在自己儿子面前回忆这些事。
顾成仪说道:“我知道,省里也都知道,当初你调到厅里当副厅时,就有人告你当初你帮他办户口时收了他五块钱,省府周总督骂了句去他么的,就把信撕了,谁不知道咋回事啊。”
这就是人性。
当时自己还是江城市府长。
随即找人调查了那个告肖振光的人。
结果查出来的背后指使人居然是原市府副府长冯铭辉。
他当年也没少吃那些白面饼吧。
这件事传开后,冯铭辉也就提前退休了。
到现在,那些退休老干部也没人搭理他。
肖振光哈哈笑道:“易飞,做菜我肯定不如你,但是发面做饼,你应该不如我,那两三年我就白天上班,下班回家做饼。”
现在偶尔和吃饭的回忆起来。
都说那饼好吃。
前年,原市府监察署署长老张得了癌症。
临走前就想吃自己做的饼。
老张的儿子找到自己,支吾了半天才说出原由。
这有啥难的,自己下午没上班去老张家做饼。
几天没吃东西的老张吃了小半个,直说好吃。
易飞笑道:“那我肯定不行,我不会做面食,有时间做给我吃。”
他会做各种面食点心。
普通的饼真没有做过。
肖晨晨说道:“哥,爸爸做的饼一点都不好吃,有时候是酸的,有时候硬的像石头。”
众人都哈哈笑起来。
当年,肖振也是个小年青,哪里会发面。
顾成仪喝了半斤酒。
易飞却不给他倒了,“顾爷爷,您现在的身本不能多喝酒,半斤已经多了,顾爷爷,要我说,您还有什么可抑郁的呢,事业上,您做到江城市府长,可以说功成名就,家庭里,也许有些不顺心,但我就说一件事,顾文大哥下午和我说,他只所以改名叫顾文,并不是因为他极度讨厌他父亲,而是因为顾阿姨一向视他为亲子,顾爷爷、顾奶奶一向视他如亲外孙,甚至对他比对顾武还要好些,所以他才改名,改姓顾,他说,做人得有良心,断然不能让顾家绝了后。”
他说完,直视着顾成仪。
一道别人看不到的金光从他眼睛射出,没入了顾成仪脑门。
几乎是瞬间,金光又回到易飞眼睛中。
抑郁之气也是阴邪之气。
金光正是它们和克星。
顾成仪愣住了,似乎在品味易飞之语。
突然,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肖振光忙拍打他的背部。
没多大一会。
顾成仪站起来,活动下胳膊。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小肖,你生了个好儿子啊,说实在的,我这些年都没有好过过一天好日子,小敏不听话,嫁那么个玩意,我一直都在想,这世道怎么了,连焦运胜那小人都能得志,经易飞这么一说,心里顿时通达起来,我现在感觉很轻松,似乎年轻了十岁,易飞,我现在真的很想再喝点,就一杯,如何?”
是因为易飞一席话吗?同样的话,其它人也和自己说过。
是因为顾文吗?
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他就觉得被易飞直视着,身子好像陷入一片汪洋大海,浑身暖洋洋的,一通咳嗽后,好像身上卸下了千斤重担,轻松无比。
易飞笑道:“顾爷爷,你现在就算再喝二三两也没事。”
顾成仪身体本来就挺好。
只是这几年一直一股抑郁之气压在心口。
每天就像背着几十斤东西再行走。
自然会觉得很累。
如今把那重担卸下,自然感觉得浑身充满力量,年轻了十岁。
顾成仪端起酒杯,“易飞,我敬你,顾文说你是神人,我是个无神论者,神人什么的我自然不信,但你绝对是个百年、千年不遇的奇人。”
他把酒干了。
却又抹了把眼泪,“顾文那孩子,总算没有白疼他。”
橙子和朵朵看着这老头。
这老头疯了吧,又哭又笑的。
易飞也干了一杯,“我就是个普通人,只是我是个中医,我师父是东江有名的神医,我能看出顾爷爷似乎心里的压力太大,这才出言提醒,顾爷爷才不是普通人,一下就自己想明白过来了。”
如果不是自己脑中的金光。
就算他想明白了,想恢复也得一段时间。
正说着。
又传来敲门声。
肖晨晨去开了门,来的却是顾敏。
肖晨晨说道:“顾阿姨来了,快进来。”
她还是妈妈去世时,见过顾阿姨一次,已经两的多没有见她了。
顾敏说道:“我妈打电话说你顾爷爷来你家喝酒了,我来看看。“
妈妈打电话说,爸爸来肖振光家了,让他来接一下,一会晚了,别让肖振光送了。
肖晨晨把顾敏让进屋。
自然大家又一阵寒暄。
顾敏说道:“昨天我就见识了小易总的风采,只是没想到是肖厅长的儿子。”
易飞笑道:“顾阿姨也去了交流会?”
顾敏说道:“是啊,会后大家对你都赞不绝口。”
大家聊了一会。
顾敏便拉着父亲告辞,“爸,你想和肖厅长喝酒,哪天不能喝?肖厅长父子相聚,你就别打扰了。”
肖振光说道:“顾叔来我这不和在家一样,晨晨现在在临东上学,顾叔哪天想喝酒,随时过来,喝多了就住在这。”
顾成仪却问易飞,“易飞,我那些苦不拉几的中药还用吃吗?”
“不用。”
易飞笑道:“顾爷爷是心病,如今已康复,自然不用吃药,不过,酒还是要适量,就算年轻人,酒喝得太多了,也没啥益处。”
老头一看就贪杯,还是有点节制好。
顾成仪说道:“那行,我回了,有机会我去临东,我也想看看小易总在临东创造的奇迹。”
易飞说道:“我送您吧。”
肖振光说道:“你路不熟,还是我去吧。”
顾敏说道:“不用,又不远,走回去就当散步了。”
肖振光坚持送他们,顾敏也就同意了。
由于焦运胜,五六年两家基本没啥来往了。
现在,也算再有了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