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出了屋子,当即一声口哨。
远处一声战马嘶鸣,似乎颇为暴躁。
听声音正是绝影,却没有像往日一般,风驰电掣而来!
陆远一怔,猛地一声轻喝:“大黄!”
一间屋门敞开,黄忠一如既往,挂着憨厚笑脸,脚步疾奔,到了陆远身前。
“主公,你完事儿了?”
黄忠嘿嘿一笑:“末将以为后半夜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主公这么威猛,一直到这个时辰!”
这时,绝影同时出现在陆远视线,却让陆远脑中一懵,差点气个半死!
只见绝影正半趴着身子,气喘吁吁,身上挂着四个马袋,随着它一路走来,哗啦啦作响!
金光灿灿,却全是铜板!
而绝影那雄壮矫健的身姿,负重前行,已然跌跌撞撞!
“你这混账,这怎么回事!”
陆远来不及思索黄忠的话,心中一疼,顿时快步上前,一手托着唐瑛,一手逐个推掉了绝影身上的马袋!
铜板哗啦啦洒落一地,小山一般,足有三四石!
唐瑛嘤咛一声,上次是军棍,这次却比军棍更加不堪!
只是她看着陆远好似没有察觉,自己羞于开口,也只能恍若不觉。
绝影一声愉悦嘶鸣,四肢舒展,马脖子一甩,蹭了蹭陆远,随即猛地后蹄刨地,马眼中满是凶光,一跃撞向了黄忠!
宝马自有灵性,它自然分得清好坏!
正如的卢马,一蹄子踢死了一个倒霉蛋一样。
绝影身形如飞,正是要一击撞碎黄忠这个混蛋!
“主公,钱啊!”
黄忠身形腾挪,连连躲避,却依旧盯着地面铜板,一脸惋惜。
陆远气急败坏:“少废话,方天画戟呢!为了三四十贯,你就给我的方天画戟扔了?”
绝影不会让外人靠近,而他知道平舆无大军,黄忠就在府内,因此才敢让绝影自行在外!
却没想到黄忠这个蠢货,为了尽可能带走陈家钱财,竟然盯上了绝影!
方天画戟这杆凶兵,他用的极少,却也极为喜爱。
乱军之中,战马之上,他刀法不精,方天画戟这样的长兵器反而最合适!
“方天画戟在的卢身上,还在府外!”
黄忠脚步乱蹿,边躲着绝影边喊:“主公,你快管管它!这马平时缺少锻炼,一时负重,就这么大火气!”
陆远听着方天画戟还在,这才心中一松。
口哨声起,绝影迟疑一下,打着响鼻回到陆远身前!
陆远翻身上马,终于感觉到了掌心丰腴。
他见唐瑛面如金纸,好像没有察觉,揉了揉试探下,见唐瑛确实没什么反应,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黄忠跟在绝影旁,看清了唐瑛,不禁神色一震:“主公,她这是……”
“没死!”
陆远懒得多说,看向陈府一群家眷屋子,脸色一冷:“有没有异常?”
他不会祸及家人,却也不会留着隐患不理!
“主公放心,出来的都死了!”
黄忠一脸憨厚:“袁家也来人查探了,害得末将自称袁家人反而暴露了,只好编了个江湖人身份送他们上路!不过末将问清了,袁家精锐都去了冀州,现在府中只有钱财……”
他越说眼睛越亮,说到最后已经两眼冒出绿光,嘿嘿笑道:“主公,天予不取,必遭天谴!末将算计好了,鞠义要截杀陈温,必有我军在附近,这是顺手的事……”
他想通了主公为什么丢掉钱财,绝影得驮着这个女子,当然不在乎那三四十贯!
这个弘农王妃可能得换个身份,成他主公的夫人了,他倒不好妄议。
但是袁家的钱财,顺手为之,这怎么能错过!
“袁家精锐去冀州了?”
陆远眼睛亮了亮,却忽然大手一探,悄悄揉了揉一片丰腴,见唐瑛依旧没有反应,好似已经昏迷,才嘿嘿一笑:“袁家有多少钱?还有这次,我军收获如何?”
天予不取,必遭天谴!
此刻平舆空虚,正是千载良机!
本以为平舆风起云涌,各方势力纠缠,鞠义为陈温而来,所率大军必然不会少。
现在既然无法杀敌,那就转成后勤辎重,往皖城运钱好了!
“我军带走的都是金银字画,不太好统计……”
黄忠两眼放光,嘿嘿笑道:“不过主公放心,有了这些钱,你不当乔家赘婿,也不会缺钱!而且还有袁家,虽然暂时不知钱财数量,但看那大门,钱就不会少!”
陆远脸色一沉,恼羞成怒:“混账话!我是骠骑将军,冠军侯,庐江太守,讨逆军主将,陆家大公子,我会缺钱?我会去给别人当赘婿?”
他想着此事已经被蔡邕提过一次,黄忠提两次,唐瑛提一次,也不禁暗暗恼火。
这群混蛋,估计心里都和蔡邕所想一样!
解决军需,和自己钱财迫在眉睫,否则就真成吃软饭的赘婿了!
“主公何必生气,末将一时口误!”
黄忠不以为意,神色振奋,有如智珠在握,笑眯眯道:“此事末将已经策划好了!让鞠义改名严舆,办完正事,就学着江湖人干一票!不会暴露!”
他们说话间出了陈府,黄忠却忽然脚步顿了顿。
挽着龙舌弓,依旧一脸憨笑,仔细打量一圈。
见确实没人敢出屋查探,才一箭射出,狠狠钉在了一间屋门上!
黄忠笑脸一收,凶神恶煞:“江湖人办事,谁敢出来查探,谁死!”
陈府内依旧死气沉沉,却可以想见各个屋子中的情景!
陆远见到了方天画戟,正斜立在地面上,显然是被黄忠随手掷出。
只是这杆凶兵前后俱是利刃,才会直接钉入地面,屹立不倒!
严舆的尸体还在远处,只是已经面目全非,想来正是黄忠所为,为了让鞠义不暴露。
而的卢马就在桂树下,陆远刚一看清,就不禁再次脸色一沉。
“大黄,这不是你儿子吗!”
陆远冷声呵斥:“你为了四十贯钱,就给它累成这样?”
的卢马脖子直往地上耷拉,身上不止挂了四个马袋,还有两包干粮和战马精饲料!
黄忠挠了挠头皮,讪讪一笑:“勤俭持家嘛,它锻炼锻炼就好了!主公不必担心,末将牵着它跑,一定不会误事!”
陆远不由分说,一戟刺透了两个马袋!
另一侧两个马袋失去平衡,则是直接坠落!
铜板哗啦啦滚了一地,再次堆起了小山!
的卢马一声欢愉嘶鸣,看了看陆远,最终还是探出长长的马舌头,舔了舔黄忠老脸!
好似讨好一般!
它是大宛良驹,灵性十足,择主后就不会随意易主!
可惜黄忠一时无心搭理它,只是看着地面铜板,痛心疾首!
“别磨蹭,赶紧去找鞠义!”
陆远一声轻斥:“我直接从山路回去了,南下会稽不容耽搁!你不必跟随,唯有一点要记住,讨逆军和袁术是盟友,江湖人就是江湖人!”
他并不担心此行成败,毕竟平舆无大军。
只是他们不能暴露,更不宜与袁术在此时翻脸。
而且看唐瑛状态,他也没法久留。
浑身滚烫,发烧了一般,刚刚还嗯哼一声,像是说胡话!
“主公放心,末将心里有数!”
黄忠强行将视线挪开,贱兮兮道:“主公先进山,末将很快就能追上!不会现身打扰主公,但总得帮主公驱赶下猛兽!”
陆远看他贱笑,也懒得理会。
不过对于黄忠为人,他倒是完全放心。
虽然平时是个混不吝,但到了战场,却格外警惕!
这时,十余个壮汉突然迎面冲来,目光在陆远和黄忠身上扫了扫,突然狠狠盯向了黄忠!
一个壮汉阔步上前,腰刀出鞘,一指黄忠,穷凶极恶道:“种地的!昨夜就是你,不准别人进陈府查探?”
黄忠一抽绣春刀,憨厚笑道:“老子是江湖人,这是我们带头大哥!现在从良行不行?真没功夫搭理你们!”
一个壮汉挺枪指向陆远,凶神恶煞:“你是带头大哥?被我们包围了还想从良?”
陆远挂回长戟,一脸和善:“对,我是带头大哥,急着去会稽郡,你们去找那个种地的!”
绝影纵身一跃,奔行如飞,眨眼间破开包围,绝尘而去!
后方刀光闪烁,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划破长空!